马车不知不觉驶到千灯巷,他立刻把两人放下去,给了伞。临走时趴在车窗上和他们道别,又特地对今行说:“你小心着手啊。”
“好。”贺今行点点头,举臂挥挥,“下次再见。”
他站在街边,目送马车走远才回头。
晏尘水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你说秦毓章到底在想什么?没见过这么对儿子的。”
贺今行按了按眉心,“先不提他,你接下来怎么办?万一那些人再来。”
“我估计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人,这事就先停一停,在我们衙门住个十天半月的再说。”晏尘水心里早想好了。就算真敢再来,刑部官员死在刑部狱,那必定是大案一桩。
他见得多,青天白日下考虑自己可能会有的死状,也没什么害怕紧张的情绪。
贺今行想了想,虽是权宜之计,但也没有特别稳妥又不妨碍上衙的办法,便说:“我先送你回家,再送你到衙门去。”
二人回到晏家小院,发现大门半掩着。
晏尘水推开门,见自家老爹正在院子里摆饭桌,大为稀奇:“爹,你今天怎么舍得休沐了。”
晏永贞扶着桌沿,侧身看他们,笑道:“咱爷俩这几个月都是夜里碰着见面,今日有人找到我,说起我儿子,搞得我也想你了,就早些回来看看你。”
晏尘水“哦”了声,“这样啊。”
“晏大人。”贺今行适时行礼,见那桌上已摆好两副碗筷,心知他们父子大约是有话要说,就告辞道:“既然你爹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晏尘水送他出去,约定明日再聚头。
他带着秦幼合给的伞从千灯巷出来,横穿大街,往东去冬叔的医馆。
半路上雨霁云收,太阳露了脸,放出白惨惨的光芒。
谢灵意打马到荟芳馆东角门,这里已经停着好几辆样式差别不大的青布马车。朝廷遇棘,边关遭难,前来荟芳馆读书的士子们为表心系时局,忧国忧民,皆爱以朴素示人。
他扫了一眼那些马车,看到其中一辆,目光顿了顿。
进馆后直往后堂,不出所料,裴相爷也在,正与忠义侯对弈。
他屏退侍从,将得来不久的信交给忠义侯,“我去的时候,晏永贞也在,所以晏尘水只交给了属下这封信,没有多说其他。”
“嗯?能让晏永贞放下公务回家教育儿子,看来晏尘水还真是查对方向了。”嬴淳懿落定黑棋,才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完,便递给对坐的裴孟檀。
后者看罢,说:“若这后生所言不假,顺着查下去,当有一桩可用的把柄。”
嬴淳懿直问:“那依老师之见,现在的时机如何?”
裴孟檀思虑道:“振宣军断粮,军中内乱,本是天大的责任要有人来担,可惜许轻名赶了巧,直接将事态压了下去。现在苍州战况未卜,一日还需要江南路作为支撑,局势就扑朔迷离不得明朗。柳从心那封举告信递到面前,陛下也没有处置,之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再去参劾他,未必不会是同样的结果。”
嬴淳懿却挑眉道:“本侯以为,这正是陛下不信任秦毓章,开始提防他的表现。苍州之战固然需要许轻名治下的江南路来稳定大局,但北黎人已经答应借兵,距离战争结束的日子不会远了。与西凉人的战争一旦结束,秦毓章倚仗顿失,难道还能像往日一样稳坐钓鱼台?”
“在此之前,将他过往的罪行一点点挑到明处,哪怕陛下表面忍耐,背后也只会加重猜疑。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