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之啊。”贺今行一瞬间就明白冬叔说的是谁,毕竟他俩的事,也只有冬叔知道。
他一开始就想过要怎么跟横之说这件事。只是,解释显得多余,纯粹的告别又太轻,这种时候想来应该要诉几句愁肠,可他提起笔却不知该怎么写——他的秉性不算完全的乐观,但也从未埋怨过什么,相比为某件坏事发愁,他想的都是怎么去善后或是彻底解决。
“我等他回来,再跟他说。”他一定会等到他。
他放松脊背靠着廊柱,仰头看云霞漫过屋檐,漫向遥远的天边。
他想到某本地理志上说,苍州天黑的时间可能要比宣京晚个把时辰,便在心中许愿。
愿苍州今日是个晴天,他的心上人也能看到这美丽绚烂的晚霞。
他伴着霞光告辞,走到一半,预告宵禁的暮鼓便一下下响起。他立刻在长街上奔跑起来,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能飞上天空。
无数光影迎面而来,碰上他的身体,分流而逝。
好险才赶上宵禁前一刻,回到官舍。路过亮着灯的门房,贺今行喘着气喊道:“陈大哥,有我的信没有?”
“没呢,替你看着的,有信来一定及时告诉你!”门房里也传出高声的回答。
没有啊,贺今行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即振作。经过今日的谈话,他又产生了新的领悟和想法,需要立刻写下来。
他顺路将窗台上的沙蒿和石子罐收回屋,铺开纸张兑好墨水,灵感蓬勃倾泻,不到两刻钟,就写好了一篇崭新的奏本。确认没有笔误,继续誊写先前的草稿。忙到深夜,入睡竟比往常还要安稳一些。
待四更天醒来,贺今行点上灯,搬出那口官皮箱。
箱子里存放了许多信件,都来自他的亲长和朋友们,都是他早已筛选过的。今日,他又将其中一些挑出来,包括他爹的所有来信,借灯火点燃了,放进铜盆里烧毁。
他当然可以把它们藏到某个地方去,但若是被翻找出来,那就更说不清。他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的清名蒙上疑影。
最后一页信纸成灰,他端着盆出去打水,开门便觉凉气拂面,将水泼进官沟时,才发现夜雨悄来。
深宵昏暝,他亲眼看着余烬隐没在雨流中,回头洗漱换官服。一切停当,最后拿出压在箱底的那只墨玉镯。
他有想过要不要把它放在冬叔那里,但又怕以后横之知道了,造成误会。他们约定了要一起走下去,他不会放手,除非横之要放弃他。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亲手接的,也该他亲自还。
他拢起左手五指,慢慢穿过这支玉镯。环口有些窄,戴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力,戴到腕上却刚刚好。袍袖再一盖,便完全看不出痕迹。
如此,什么都准备好了,他平静地关门落锁,打伞上朝去。
雨势渐涨,冲淡了开宵禁的钟声,然而应天门上早来的官员并不少。
贺今行与相熟的打过招呼,仍然独自入皇城。近来有许多试图和他结交的官员,他在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