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给什么官职?禄厚而职虚,那就不是官而是爵。”
崔连壁心知不可能给爵位,即答:“臣刚进吏部,各部衙门的大小官职都还没认全,更何况此事需再三慎重。臣拿捏不住分寸,悉听陛下决断。”
明德帝哼笑道:“你也学方子建是吧?算了,你们都想躲,那就由朕来做这个恶人,朕不惧。”
言罢,扬声唤顺喜伺候笔墨。
崔连壁适时告退,心下琢磨要不要给顾元铮那边透点消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保持缄默更加妥当。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兵部尚书,管的不只是武官。
既拎得清,明德帝不多敲打,等人走后,捏着笔亲自给靖宁写回信。
除了业余山之事,裴老爷子过身,也需得提上一提——只有天知晓,他并不想逼死人呐。这些先帝朝的老骨头,做事惯于做绝,令他可气又无奈。
宽殿清凉,明德帝写完信却出了些薄汗。他亲自封盖火漆,叫陈林用最快的线送到居邪山王庭,随后就坐下来翻看经卷。
顺喜取了把扇子为他扇风,悠悠过去小半个时辰,何萍进来禀报:“陛下,小贺大人求见。”
明德帝听见,看完一页书,才道:“上午不去永定门,这会儿来找朕,你们说他能为了什么?”
何萍垂目不语,顺喜微微笑道:“奴婢们哪儿猜得到,但依小贺大人的性子,想来应当是有什么正事吧?”
“他那性子,不来给朕添堵就不错了。”明德帝把书往御案上一搁。
何萍就退出去,宣人进殿。
贺今行换了身青色官服,面容紧绷,跪下后没再起来。
明德帝俯视他,“怎么,就这么急着来为你同窗好友抱不平?”
“回陛下话。”贺今行肃容道:“请您把臣子当做臣子来看。”
明德帝冷下脸。
贺今行无视道:“臣工之职责,在于以道事君,在于匡正国事,而非别用。不止顾横之,还有裴孟檀、秦毓章乃至孟若愚孟大人等等,他们不是您宫中的奴婢,也不是您棋盘上的棋子,不该任由您揉扁搓圆、随心所欲地处置。”
明德帝:“好啊,还记着孟若愚,看来你对朕的不满已久,不止今日。”
贺今行:“臣没有对您不满,臣只是一直想不通。但事君如事父,子不言父过,所以一直没有向您开口。近来,臣总是想到孟夫子的一句话,‘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臣怕臣这么旁观下去,也会成为天化朝的罪人,所以今日才来向您进谏。”
“你还知道朕是君父?”明德帝忍着怒意,反问:“那你说朕该怎么办?任由顾氏坐大,世代掌控南方军还不够,还要把势力延伸到西北去?到那时边军不和,朝局失衡,内外不宁,对天下百姓来说就是好事?”
贺今行仰望着皇帝,回答:“臣知道陛下一言一行皆有意义。可您是皇帝,是万方表率,不该以那些难以启齿的方式对待您的臣子。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处之。赏于无功者离,罚加无罪者怨,长此以往,君臣背心,人人皆只为己身利益而曲意筹谋,必会搅得朝局混沌,四海难以清明。”
明德帝被触及旧事,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哪能事事都两全,既要朕掌控大局又要朕圣明,朕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可能毫不犯错吧?”
贺今行沉默几息,说:“臣只是希望陛下能一直君臣相得,受百姓爱戴,仁名流芳千古。”
“难道朕现在是什么昏庸之君吗?”明德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眼前却晃了一下,猛地一个趔趄。
“陛下!”顺喜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