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看到你,就不难。”顾横之在人群中央停下,侧身注视今行。
他因为陛下不准莲子回家感到挫败,因为莲子的态度而难过,又因为在抱朴殿、在端门看到今行而高兴,悲喜交杂,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他只比他略高一寸,不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哪怕映满人间烟火,也像明月一样,不染尘埃。
这令他感到澎湃的安慰,又生出十分的彷徨:“今天的事,会不会对你影响不好?要是让你前途受损,我……”
思来想去,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怕今行对自己跟其他人一样,公正无私,又怕他因为自己而坏了原则,蒙上污名。
“不会的。”贺今行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他另一边肩膀,贴近自己,冷静而坚定:“顾横之很好,特别好。因为你而发生的事,不论是繁花是荆棘,对我而言都甘之如饴,绝不避让。”
顾横之靠到他肩上,头碰着头,在涌涌人潮之中将他抱紧。
月上柳梢,烟花绽落。
走到官舍大门前,顾横之才松开手。
他与今行对视片刻,话没说出口就倏地红了脸,将那只手藏到身后。
贺今行也下意识移开眼,轻咳两声,又慢慢地转回来,说:“官舍的房间不大,但是,好吧,你要进去坐一坐吗?”
顾横之飞快地点头,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有一样礼物想送给你。”
“巧了,我也有个东西想拿给你。”贺今行想到这事,拉着他快步回自己的房舍,把他按到桌边坐好。自己搬出官皮箱,从里面找出一个小方盒,放到他手中,“盒子连里面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你打开看看。”
顾横之看着手心的木盒,又看看他满含期待的神情,手竟然有些抖。他轻吁一口气,揭开盒盖,铺底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木扳指,内圈打磨光滑,外圈一面凿有刻痕,一面刻着“平安”二字。
再上手一试,正正贴合。
贺今行看他欲言又止,说:“之前送你的扳指不是裂开了吗,换个新的,怎么样?”
“很喜欢。”顾横之双眼眨了又眨,把扳指放回盒子里,盒子揣进怀里,然后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他的时候小声说:“先前那把匕首找不回来,所以我让长期给我介绍了一间铁匠铺子,就在玉水,重新打了一把。”
贺今行顿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我俩真是想一块儿去了。”
他拔出匕首随意劈刺,十分顺手,就说:“还叫‘召猊’?”
“好。”顾横之看他笑得开怀,也扬起唇角。
开心过了,贺今行把匕首放进官皮箱里,也坐下来,面对面地“你真打算加入禁军吗?”
顾横之颔首,道:“不好吗?”
他一点一点地解释:“南方军不是非我不可。铮姐入伍比我早,而且从未离开过南方军,现在的资历与声望皆胜于我。我回去就得追赶她,然后与她相争。我不想这样。”
“振宣军那边不愿意给我位置。方帅掌军不易,我也不想留在西北,不必与他互相为难。”
“我留在宣京,就在陛下掌控之中,能让他安心。”他认真地看着今行,“而且,可以和你在一起啊。”
贺今行一条条听下来,明白对方是想说,留在宣京未尝不是个好选择。可他也清楚,没有明说的不便之处绝不会少,因而神色复杂,“那你爹娘那边怎么办呢?”
顾横之沉思一刻,摇头,“我给他们写信提了一提,其他的等陛下给我的调令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