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两条,越制者大有人在,王相爷走南闯北,应当早已察知吧?王大人所言蚕食国祚、蛀毁根基之辈,难道不是这些人?”
“朝廷如此艰难之际,是不是不该再纵容他们,得把他们都揪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刑责暂且不论,至少得为超出部分补税吧?若是不肯,直接没产充填国库也说得过去。”
被一溜问下来,王正玄自然早就反应过来,自己又给人接话搭桥了,顿生闷气额冒青筋。
然而他想起来之前,王玡天提醒他“多说多错”,“崔连壁同意,就是陛下同意了,叔父你我反对无用,只会是白费口舌平添烦扰,所以您不如少开口。”
他咬咬牙,咕哝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人掏银子吗?”
王玡天怕他又忍不住脾气,把看完的副本递给贺鸿锦,截过话说:“小贺大人野心不小啊,名为改税,实则快把大宣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动一遍。”
贺鸿锦接过去没看,直接顺手给了晏永贞,引得王正玄侧目。
贺今行同时开口:“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法度不立,不能成制。要想让新制有章法地推行下去,势必要推动相关律例的废立与完善。看似名目繁多,是因为涉及到的律例多,越往下我们越尽量往详细里写。我们这么做,是怕新法与旧例产生冲突的时候,底下的官员和百姓不知该依从哪边。他们一犹豫为难,就容易生出枝节,所以尽量写清楚不含糊。”
贺鸿锦后道:“大宣律厚着呢,这点子东西才哪儿到哪儿。”
话落,王正玄“啪”地搁下茶盏。同僚聚焦之下,他拳头捏紧又放开,到底是忍住了,只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下不曾精研大宣律,妄言了。”王玡天看明了贺鸿锦的态度,便不欲在此时与他多加冲突,只盯着贺今行:“小贺大人做事周全,但弄出章程不算什么,推行到底才是真本事。”
贺今行借他的话说:“若有工部和王大人相助,想必会顺遂许多。”
王玡天不紧不慢地回:“朝廷大事,有需要工部的地方,某自然不会推辞。但工部先前停了不少工程,眼下都等着恢复,已经分派出大量人手。故不敢包揽,只能视情况量力而为。”
“王大人的能力,下官是信服的。”贺今行微微笑,转头继续陈述。
凡在场诸位提出疑惑之处,他便停下一一解释,有不足之处也坦然承认,记在心里待回去修正。
诸位大人或多或少都有发言记录在册,唯有晏永贞默不作声。
御史台本就不管实务,他也按一贯的作风安于做陪衬,左右他是末席,便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草案。
透过窗格斜洒厅中的阳光一寸寸往外撤退,天色彻底变暗的时候,崔连壁揉了揉眉心,站起来说:“既然大家都没异议了,那就先这么着吧。待我请示完陛下,就发布告让许轻名去推行,推行得好了,再以江南为轴心,向四面推行。”
众人闷了一下午都有些疲惫,应完声,便相安无事地散去。
贺今行几步走到晏永贞身旁,低声问候:“晏大人身体还好?”
晏永贞笑道:“我这好得很,吃饱睡足。倒是你,公务上要熬时间,吃食上就多补一些,别把身体累垮了。上个休沐日,我去看老师,他还说起你一直记挂你呢。”
贺今行谢他关心,抿唇笑了笑,“这阵忙完,我也该寻时间去探望老师。”又说:“近来不曾与尘水通信,不知他办案可还顺利?”
晏永贞直摇头,“这小子也有二十三天没给我寄信了,不知道又和什么事儿倔上。我问过鸿锦,他那案子就快结束,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言下之意,人好好的。
贺今行也知晓晏尘水的性子,遇到他觉得紧要的案子就会一门心思扑上去,旁的什么都不顾,浑然忘我。他也不介意,人没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