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叫他平身,又朝中门唤了一句“过来吧”。
何萍迅速用衣袖内侧擦去额汗,理了理领子,走到道台下行礼。然后捡起那柄麈尾放回,恭敬而又安静。
明德帝指着他对陆双楼说:“日后有消息要回禀朕,就与他知个声儿。”
后者似乎很是惊讶,张眼看向何萍。他认得御前的每一个人,却停顿片刻才抱拳致意,“何公公。”
何萍听见他姓名却不知如何称呼,谨慎地点头回礼,一面仔细记住他的身形样貌。
明德帝的视线扫过来,愈发威不可测,“这件事朕知、他知、你知,你可明白?”
那岂不是总管也不知?何萍心头一跳,即道:“奴婢谨记。”
明德帝淡淡颔首,盘坐蒲团上,展臂抱元,做了个清净功的起手式。
陆双楼识趣告退,从后殿偏门离开。走出几步,忽听背后何萍轻声道:“陛下,刚刚有内侍来报,小贺大人求见……”
他如常跨出殿门,下台阶时停步,将不知何时变得松垮的护腕重新绑好,才转身往反方向,绕过大半座抱朴殿,不经意地往殿内瞧上几眼。
视线穿过后殿洞开的檀窗,越过卷挂的锦帘,探及中门楠柱,停留几息,才得见一袭青绿官袍,抱着几本文书,身如春柏,行如丹鹤。
一呼一吸间,便被殿宇墙廓掩去。
贺今行同时有所察觉,下意识眺向大窗外。只见蓝天黄瓦,别无痕迹。
感觉错了,还是错过了?
已至御前,他敛神,呈上奏本。
“今日这些奏本里要紧的有两封,臣放在最上面。一封是稷州裴孟檀裴公的请罪书,一封是南方军顾元铮将军的请命书,请陛下亲阅。”
明德帝随意翻了翻,说的都是裴明悯拒任使节的事儿。
只不过一个是替自己儿子请罪,声泪俱下,痛陈悔悟;一个毛遂自荐,要自己来兼任这个使节,已经带着使团在下南越的路上了。
“顾元铮跟朕玩儿先斩后奏这一套呢?”明德帝虽有些恼却并未发怒,哼笑道:“你跟她说,事情要是办得漂亮,朕就不追究她狂妄逾越;要是搞砸了,朕拿她是问。”
“陛下允准了?”贺今行略感诧异。就算裴明悯拒任的消息早就传进宫中,但顾元铮的请命应当是随着驿递才将出现在御前,陛下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想到崔相爷和盛大人在他之前面圣,恐怕发生了一些事情。
明德帝说:“这妮子瞧着有几分阿追的气魄,朕提携她朕心里也高兴,有何不可?抓得住是她的本事,抓不住也不能怪朕不给她机会。”
“陛下圣明,元铮将军一定会铭记陛下恩典。”贺今行应和一句,又问:“那裴公那边?”
明德帝沉思一刻,把裴孟檀的奏本单独放到一边,“本子先留在朕这里,怎么处置应对,朕还得再好好想想。”
贺今行觉出几分轻拿轻放的意思,虽不知缘由但也愿见其成,便顺势继续往下奏对。待这厢结束,一回到通政司,就立刻遣郑雨兴去打听消息。
不到两刻钟,郑雨兴便小跑着回来,“说是宁西军情紧急,朔州卫也败了,陛下铁了心要调一支禁军前去灭了那些乱贼。”
“禁军?”贺今行咬着这两个字,再问一遍:“确认属实?”
郑雨兴说:“整个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