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行咽下一点咸水,像哭一样露出一点笑,道:“好。”
他难过,顾横之和他感同身受。然而再如何安慰,逝去的人终究是逝去了,他便提起其他的人和事:“赤城山的老怪医托我给你带了一些药,他很挂念你。”
那些药材由贺冬接收,其中有一味石绿壳,他们上次去赤城山晚了一步,怪医已经给了顾家。没曾想顾横之这次竟把剩下的带来了,正好入药救命,但这就意味着君绵——
贺冬因此不知该不该提起。
今行却直言:“君夫人她……”
“她不必再煎熬,不算坏事。”顾横之接着他的话说,再次拧了帕子仔细擦去他额上的汗水。
他们心意相通,今行阖了眼,仰头些许,侧脸贴上他的指节。
终有一日,我们和他们会再度相见。
贺冬在旁无声长叹,这两个年轻人,没有一个处境好过的。
转瞬又有些庆幸,至少他们有彼此相依。
他悄悄地退出去取煨在炉上的药,惊动歇在厢房的杨语咸几人,听说今行醒后,都要过来看一看才放心。
怕人多搅浊内室,也因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见面,贺长期拦着牧野镰,只让杨语咸和王老伯去,自个儿从通风的窗缝探视。
今行看到王老伯,意外不已。听他们说起上京这一路有多赶,眼眶微热,“那么远的路,您竟也不嫌辛苦。”
老人想去握他的手好好看看他,又怕碰到他的伤,抹着泪说:“能看到你没事就好。哪怕让老头子我再赶一千里路,也值得。”
挨着老人的女童也拍着手稚声道:“哥哥还活着,真好。”
今行看到她,不自觉想起另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孩子,浅笑染上哀伤。
“我会好起来,很快。”
他向他们保证,竭力抬起小臂,握住老人的手。
孩子也踮起脚尖把小手放上来,“那就说定了喔,爷爷和哥哥还有阿实都会好好的!”
大家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短暂的欢笑过后,杨语咸看着他伤弱的模样,心酸不已。
若是王妃还在,世子定不会受今日之苦。他心情万分复杂,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两人带着小孩儿再略说几句话,便不多留,回房安心睡觉。
今行目送他们离开,疑惑地自言自语:“星央不在吗?”
贺冬端着药回来正好听到,就说:“那小子在晏家照顾晏尘水,白天回来了一趟,我又撵他过去了。”
原来如此,今行又问:“尘水情况如何?”
贺冬摇了摇头,“郁结于心,好得就慢。”
今行蹙了蹙眉,垂眼沉思。他在牢里就听说过晏永贞与贺鸿锦的舞弊案,闹得这么大,非人头落地难以收场。这样的事加上这样的结局,教尘水如何接受得了?
顾横之接过贺冬手里的药碗,顺便给了他一个不赞成的眼神。
贺冬意识到自己多嘴,改口道:“这种事旁人也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想开。我看那小子也是有韧劲儿的,绝不会折在这儿。你别多虑,快趁热喝药吧啊,喝完继续休息。”
顾横之轻声道:“等你好些,再去考虑他?”
今行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再多想,含下对方送到嘴边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