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与叙州算不上天差地别,但也有诸多差异,你既然前来为我效力,我自当给予你相应便利。若是有所需求,不必客气,尽管向印俭——就是方才迎你来的那人说,只要肃州有条件,都能满足你。”赵靖珩说道。
他直视陆旋,双眼骤然锐利:“我对我的部下绝不吝啬,钱财、权利应有尽有。同样,我对将士的要求,是绝对的忠诚,与不吝性命的勇猛。若是你不能做到,那么你的性命将一文不值,我会将给出的东西加倍讨回来。”
陆旋目光无畏,顶着淳王施加的压力与他对视,不闪不避:“殿下,家父自小教导末将不能平白受人恩惠,他人给予我的,我只会加倍奉还。末将这条性命本就一文不值,但也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有人将它当回事,末将只好惜命一点。好好留着性命,完成任务,绝不轻易葬送在外面。”
无论是入侵的外族,还是什么拥有崇高地位的人,他都不会退缩。
如此豪言壮语,在那张坚毅决断的年轻面孔下,显得可信了几分。赵靖珩意味不明地笑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
他需要不怕死的亡命徒,同样也需要珍视性命的聪明人。
战场拼杀到了最后一步,谁都能想到以命相博,同归于尽,可那样的结果太惨烈,赵靖珩更希望看到将士们活着获得胜利。
陆旋有这份认知,是出乎他意料的。
这是初次与陆旋面对面交谈,赵靖珩心中还算满意。至少见到的不是一个只会动武的莽夫。
哪怕知晓他是陆籍之子,赵靖珩也不会盲目相信,儿子能同父亲一样。
朝中多少勋贵子弟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不复父辈荣光,只能靠着先辈挣来的家底度日。
平江侯那位独子,跟随班贺摆弄军器算是另寻了一条出路,可武将后继无人,同样令赵靖珩唏嘘。
不易察觉地观察着陆旋,赵靖珩脑中回想起,与班贺在阱室相见的那个夜晚。
班贺当年对他做出的承诺是否能成为现实,就看当下了。
一顿饭在两人的默默进食中结束,淳王放下筷子,陆旋也同步停了筷,等待淳王发话,就听外边传来一阵匆忙脚步。
印俭不敢擅闯,扶着门框探出半截身子,呼哧呼哧喘气。赵靖珩看去,正与他对视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印俭表情异常夸张:“陆将军带了个饭桶!”
陆旋回头看去:“……”
这叫什么话,赵靖珩斥道:“印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在陆将军面前如此失礼!”
印俭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陆将军带的人里边,有个人,一个人吃光了一个饭桶!”
陆旋沉默不语,但对他话里说的是谁已心知肚明。
铁羽营士兵与陆旋分开,被带去营地驻扎休息,肃州防营里早给他们准备好了吃食。
原本只是几个见外来者觉得稀奇,站在边上围观。没想到里边有这么一个奇人,用碗吃饭不过瘾,抱着饭桶吃了起来,越看越惊奇,呼朋引伴就这么传了出去,来一大帮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印俭比划了一下饭桶大小:“肃州士兵都是一个赛一个能吃的,也没见哪个比他厉害!军营里将士听说了,都围过去看热闹,我去看了回来,估摸着现在还在吃呢!”
赵靖珩看了眼陆旋,目光探寻,陆旋抱拳拱手:“淳王殿下见笑了,我手下的确有个饭量大的,名叫方大眼。这……常言道,能吃是福。”
赵靖珩:“……”
说着话,印俭身后又冒出一张五官立体,堪称漂亮的面孔,一双灰蓝色眸子让陆旋愣了愣——那是个胡人。
“阿格津,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吃得特别多?”印俭扭头问那胡人。
阿格津拧着眉头,严肃点头:“王爷,窝们粮仓要被吃空了!”
赵靖珩:“……吃不空的。”我这两个亲卫简直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