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道:“上回与殿下提起这个话题,他就找借口推脱过去了,如今先帝丧期已满,再拖延下去总归不合规矩。”
另一官员点头道:“正是如此,现在皇后还居住在景恒宫,先帝妃嫔也在原来的宫阙,殿下没有半点要搬迁的意思。东宫毕竟是储君的住所,殿下一直留在这里,不仅上朝不便,羽林军也难以行护卫之责,恐有安全上的隐患。”
“冯大人说得有理,我看三个月后的十五就是个好日子,届时已经开春,天气也暖和起来,正适合好好操办一场。”
几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七嘴八舌附和了两句,虽然私下达成了一致,但对于要如何说服梁承骁还是没什么底气。说着说着,目光不自主地转向座位下首,几乎占去朝中一半话语权的两个人。
……
邱韦死后,崔郢作为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以及半个帝师,毫无疑义地接替了文臣之首的位置。
由于先帝崩逝突然,并未留下遗诏,太子又靠武力镇压叛党,贬谪兄弟,才得以顺利继位。不少人以为像崔郢这样死守礼法的老顽固一定会对梁承骁大为抨击,斥其残害手足,得位不正,使礼崩乐坏。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从国丧到现在,以崔郢为首的清流文官不仅没有半点抵触的意思,反倒站在了太子一边,甚至在梁承骁清洗朝廷的时候,四处称颂宣扬这一策令,对世家宗亲大加口诛笔伐,力排众议地支持削爵流放。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崔郢自以为已经稳如泰山,即使感受到其他几人的眼神,只当作没有看见,稳稳当当地捧起瓷盏,喝了口茶。
与久居上京的崔郢不同,另一侧武将席位上,出现的面孔就不那么熟悉了。
议事殿右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过不惑,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尽管鬓角已经染上微霜,仍然能见出他年轻时的风姿。
从始至终,他都闭着眼养神,一字都未参与到话题中,周身气度平和沉稳,如藏锋于匣的宝剑,从外看不出分毫端倪。
即便如此,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敢忽视此人的,在说话间也时时敬重地观察他的表情,暗自揣测他的态度。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侍从的通报声。
梁承骁带着纪闻从殿外走进,众臣纷纷起身相迎。
“殿下。”
“殿下!”
旁人见礼,梁承骁俱是冷淡地应了,只在经过那位中年男子时,伸手虚扶了他一把,神色也端正了些许:“舅父。”
孟重云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已经褪去少年意气,变得成熟冷厉,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君王,才与其他朝臣一同回到座位上。
待梁承骁在上首落座后,有官员起身,向他劝谏道:
“先皇晏驾已满三十六日,丧葬之礼尽数完毕,国不可一日无主,朝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尽快举行加冕仪式,以安天下生民之心。”
晋国的丧礼承袭的是旧楚时的规矩,寻常人家没了父母,为人子女的要守三年孝期,不可嫁娶,不可为官。但皇帝守丧时,为避免耽误国事,可以以日代月,三十六日之后,就算守满了孝期。
有之前的商议在先,其余人也各自出声应和,你一言我一语道:
“前朝预备登基祭祖,无一不需要数月之久,如今定下黄道吉日,来年开春便可举办。”
“江对岸南越的皇帝登基时,曾耗费万两黄金,准备了半年有余,咱们晋国的排场必然不能比越人差!”
“殿下后宅空置,无女眷子嗣,届时可一并举行选秀,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
如果说前面这些事还算正常,能勉强听上一听,尔后这群人就逐渐偏离了重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