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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难缚 叶芫 2462 字 23天前

种场合惹你爸爸不开心?今天看到顾溪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你要让她骑到你头上去?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妈妈跟你说话,你人呢?”  “死了。”  顾耀说。也不管魏玫听没听到,把手机用力扔了出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放任自己滑进水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身旁的课桌空了一天。  放学走到校门口,许晟停住了脚,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又看着对面街道昨天停车的位置。  他想起黯淡天幕下顾耀更加黯淡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经过西麓门口又绕了回去,推着车走了进去。  门口值班的保安不是昨晚那两个,但都看见过他和顾耀一道回来,他又是东篱的业主。简单问了两句就让他进去了,还很热情地给他指了是哪一栋。  “不过今天没看见他回来,他们家阿姨倒是来了又走了,现在可能没人在家。”  “没事,我去看看。”许晟谢过他。  想来是疏于打理,院子里虽然绿树荫荫,满目苍翠,细看却不甚有条理。繁盛的枝叶下隐约还有冬日没有清理干净的枯枝。  他抬手按了门铃,响了两遍都没有人接,掏出手机拨通了贺延的电话。  “没和我在一块儿啊……电话打不通吗?我今天下午给他打也关机了,没电了吧可能……把你练习册带错了?”贺延出馊主意,“没有练习册正好不用写作业啊,真是你们好学生才有的苦恼。”  “明天要交的。”许晟指尖随意地从蔓延到台阶上的茉莉花瓣上滑过,“反正我刚好经过直接找他拿算了,就是敲门也没人。你有密码吗?”  “他带不带书包都不一定……123456。”  “什么?”  “密码。”贺延非常没心没肺地说,“你试试吧,我只知道他游戏账号的密码,全都是这个,你试试。”  果然,门开了。  这边的别墅都是统一的布局,除了面积更大一点,整体和外婆家差不多。和外婆家中式的装修不同的是,顾耀家是法式风格,非常奢糜,但看着没什么人味,像个豪华的样板间。  门口的鞋子应该是保姆收拾过了,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很难借此判断是否有人回来。许晟脱掉鞋放在一旁,赤脚走了进去。  为数不多能体现居住痕迹的,是餐桌上摆着的盘子,菜已经凉了,个个浓油赤酱,从油爆虾到糖醋小排,连青菜都勾了糖芡,许晟怀疑他家阿姨大概率是沪苏一带的人。  他其实不确定顾耀到底在不在家,或许是回别的家去了。毕竟他是顾荣平的儿子,想来不该缺房子住。  可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隐隐有个念头,顾耀应该还在这里。  “顾耀?”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尽头的那扇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今天天气有些阴暗,又拉着窗帘,屋子里漆黑。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他看见凌乱的床榻深处,蜷缩着一个人。  “顾耀?”  那人动了动,却并没有醒。  哪怕没有镜子,许晟也知道自己此刻眉头一定皱得极深。  他慢慢走过去,盛夏的天,这屋子却冻得像冰窖一样。黑色的地毯上,隐约有深色的未干水渍,一路残留着,从浴室延伸到了床边。  窝在被子里的人,发梢也还是湿润的,露出的小半张脸,却是白得惊人,又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他在发烧。许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来之前他预设过无数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伸出手背,试探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有些烫。大概是觉得不舒服,顾耀又往里缩了一缩,睡梦中也眉头紧锁。  许晟从地毯上捡起空调遥控器关掉,下楼找到了医药箱。  37.7,还好,低烧。  许晟收回体温枪,又翻找起有没有退烧药来。找到一版感康和阿莫西林,掰了两颗,极不温柔地掰开了顾耀的嘴唇,给他灌了进去。  来不及吞咽的水把顾耀呛醒了。下意识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手。  安静地对视几秒之后,许晟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你醒了?”  顾耀半眯着眼睛看他半晌,像是刚认出来一样,声音低沉而沙哑,仔细听才能分清:“……为什么是你?”  “当然是我。”沉默一刻,许晟轻声说,“是你让我来的。”  顾耀看着他,因为低烧而混沌的大脑,似乎并不能够分辨他的话。手上的力气慢慢又松了,头一歪,再次睡了过去。  他睡得极静,半点声响也没有,只有心口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起伏。  许晟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然而还没走到门口,顾耀却又开口了。比刚刚的声音更轻,呢喃般的梦呓。  “……冷。”  当然冷,十六度的空调开了一晚,头发又是湿的,怎么会不冷。  许晟心道真是大少爷作派,梦里也惯会使唤人。却还是走到了柜子前,认命地拉开了柜门,挑挑拣拣拿出了一床蚕丝被。  然而走到床边,下一句话又从被褥深处传来了,迟缓的:“……妈妈,我不痛了,只是有点冷。你不要哭……”  轻飘飘一声闷响传来,怔愣片刻,许晟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无意识地丢开了手。  他沉默地捡起被子,抖散盖在了顾耀身上,掩住门下了楼,一直走到了大门之外,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满院的草木在夜风中左右摇摆,转过头,看着身后别墅的轮廓,一盏灯也没有开,在越来越逼近的夜幕中,像蛰伏着的怪兽。  而顾耀蜷缩在其中,那样高的个子,怎么能缩成那样小的一团?  安静的,沉默的,像沉睡在母亲的子宫当中……  不要想,不要管。  许晟再一次告诫自己,他没有必要知道顾耀任何多的事情。他的过去和他无关,他只是来做完自己的事情,未来,他们也会重新变回陌路人。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重新拉开了房门。  桌子上的菜还摆在那里,和他来时一样,只是凝固的油花更多了,看着叫人反胃。许晟全部倒进了垃圾桶,又把餐盘丢进了洗碗机里。  他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说要晚些回去,外婆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没事,有个同学生病了,他家里没有人在。”  “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不怎么管他大概。”  外婆低低说了句真作孽,他一贯是听话的,长辈最不会怀疑的类型,外婆倒也没有过多阻止,只道晚上回来小心些。  许晟应了句好,挂了电话,走到冰箱前面,从冷藏室拿了颗生菜,又找到半包虾仁。  许议长家风严谨,也从不娇惯许晟,但他和舒琴工作到底都繁忙,基本照顾的阿姨总是打小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