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敞开,门窗之后透出橙黄暖光,几盏烛灯将书案照得亮堂,房间四周则晕黄暗淡,墙角摆件的影子随灯盏摇曳。四方天地万籁俱寂,唯有两人翻动文书时细碎的动静,及凉风拂过枯叶的沙沙声。
莹莹烛光下,方柳仙姿玉色,落笔的动作几分清雅,笔触行云流水似能搅动辉映的烛火。
闻行道端坐另一侧。
二人皆未抬首。
顾择龄放轻步伐。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见方柳抬眸,一双映衬荧火的眸直直看了过来,漫天星河皆揉碎在他眼中。
无论何时,一旦与那双眼眸对视,顾择龄都会张皇痴然:“……方大人。”
方柳将手中笔放下,似弯了弯双眸,极清浅的笑意一闪而过,如昙花空灵皎然稍纵即逝。
“看来顾大人身体康健了。”
顾择龄拱手:“顾某已无大碍,劳方大人费心担忧。”说罢,又朝仍伏案审阅的闻行道拱了拱手,“劳闻将军操劳。”
闻行道方才抬头朝他颔首,道:“无事。”
“举手之劳。”方柳信手拿过一本文书,复又垂眸翻阅,“顾大人大病初愈,何不多休息一日?”
顾择龄抬脚走向书案:“因顾某一人,百忙之中劳累方大人,又耽误闻将军军中事务,顾某心中难安。何况顾某初来乍到,若诸多文书不能亲自过目,总担忧有所疏漏。”
闻言,方柳随手执起一旁未审阅过的文书,递到顾择龄面前。
“既然如此,那便来分担今日的公务。”
顾择龄欣然接过。
因方柳与闻行道皆于书案前忙碌,且案上堆放层层叠叠各类文书,已无空闲的位置。顾择龄只好唤人再点一盏烛灯,挑选一部分公务文书,在另一张桌上批阅。
刚要投身公务,便见方柳又瞧他一眼,而后便抬起右手,用食指与中指夹起书案上一角废纸,运气朝槛窗的位置投掷而去。
“咻——砰!”
伴随着破风之声,则是一声木头相互碰撞的响动。
顾择龄再回头,便见他身后的窗子已然严丝合缝地关上,凉风阻于窗外。分明是最柔软不过的宣纸,竟能做到如此,足以见得内力之深厚。
方柳云淡风轻道:“顾大人病愈,不比常人火气旺盛,当少受些凉。”
说罢,复又埋首。
却不知无意之举,撩拨屋内两个人的心弦。
顾择龄自是受宠若惊,堪堪平心静气了许久,方才能将视线转回手中的文书之上。
闻行道眼眸深邃。
碍眼。
但不能动,不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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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人,今夜的效率极高。
未过戌时,便已将文书审阅整理妥善。
三人未离开府衙,反倒遣人烫了新茶,围桌于袅袅的茶香雾气中。
顾择龄轻叹一口气:“旧关以北竟还有许多乡绅。”
他还当战事四起,诸如这般的世家乡绅,应十分惜命,早该逃窜中原。
“家产难舍。”方柳不以为意,“况且战时更易趁火打劫,搜刮不义之财。”
官员离京赴任,最怕遇到富绅或宗族势力强的地区,尤其传承数代的宗族,动辄几十上百人为了利益团结一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