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垄地翻到头,夏露浓捶捶后腰,感觉累得腰快断了,站起来用力伸展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哥,现在大家不是能兽化吗?怎么不用兽形干活啊?”
“不划算。”夏霍渠帮他按揉后腰,道,“用人形干活,一天下来,每顿吃三碗干饭就够了,用兽形的话,一顿十碗都打不住。一般情况下用不起兽形,只有在外面危机重重的环境中,大家才用兽形保命。”
夏露浓怔了怔,没想到大家不用兽形的理由居然是这个。
按物质守恒定理,兽形那么大,需要的能量也多,在耕种中,用人形就能干很多事了,用兽形确实不太划算。
果然物资匮乏的时代,夏露浓无声叹口气,没想到连这个都要省。
两人休息了一会,又闷头干活。
他们得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要种菜苗的地翻出来,一共得翻四畦地,辣椒一畦、茄子一畦、豆角一畦、西红柿一畦。
一畦地得有七八平方,这个工程量也不小。
兄弟两人急赶慢赶,总算在太阳下山之前将地翻好,又挖好坑,将菜秧种下去。
相比起翻地,种菜这一步反而没那么累,就是一直要弯腰,弯得腰非常不舒服。
好在水沟就从田下方徐徐流过,打水很方便,浇定根水这一步没用多久。
饶是如此,等两人折腾好,天都已经擦黑了。
夏露浓热得浑身是汗,外套脱了系在腰上,背着锄头往家走。
他哥就让他乘了一会凉,没走出两步愣让他把外套重新穿上,宁愿洗衣服,也不敢让他着凉,怕感冒。
他们回家的时候算晚,大部分人却也是这个时候收工。
大家都扛着锄头,沿着小路慢慢各回各家。
此时夜露已经下来了,道路两边的草湿漉漉,碰到人腿,又湿又痒,那是因为腿上有不小心被草划拉出的细小伤口。
此外,一入夜,蚊虫也多了起来,嗡嗡嗡地,专在人头顶上盘旋,时不时咬人一口。
夏露浓感觉自己全身都有点痒。
他哥伸手接过他背上的锄头,道:“回去洗个澡就好。”
夏露浓抹抹脖子上的汗,恹恹道:“去澡堂洗澡又要费一笔粮食。”
夏霍渠笑,“怎么几天工夫,抠成这样?”
夏露浓黑白分明的眼睛瞟他哥一眼,沮丧地转回来。
现在家里太困难了,他还是拖后腿的那个,容不得他不精打细算。
两人走回家。
夏露浓身上又黏又臭,实在不舒服,此刻也顾不上那点粮食,提着黄豆带着,拉着他哥去洗澡。
澡堂在食堂东边。
里面的水都是做饭时利用多余的热量烧的,并不贵,一般一把粮食就能换一桶,不过要自己去提。
尽管热水不贵,许多人家也舍不得,大部分人宁愿用冷水将就一下,哪怕大雪天,也照用冷水不误。
夏露浓家这样的情况还是比较少。
澡堂没人。
夏露浓去换了一桶热水回来,他哥则去挑了担冷水,兄弟俩兑好水,摸黑在澡堂洗了个澡,还互相搓了背。
夏露浓一直是和尚头,从头搓到脚,搓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再换上阳光味的衣服,去食堂打了饭,两人慢慢踱步回去。
几天时间,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晚上能有十几摄氏度,天气很凉爽,不冷,走在这样的夜风里很舒服。
夏露浓抬头看看天上的月牙儿,心里涌现出一股满足感,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哥说着话。
等到家时,夏露浓发现,隔壁家一直漆黑的屋子,今天窗口终于透出暖黄烛光。
夏露浓一戳他哥,扭头道:“哥,你看,是不是燕哥回来了?”
夏霍渠一抬头,在家门口放下担子,对夏露浓道:“我去看看。”
夏露浓连忙跟在他屁股后面,“我也去!”
两兄弟过去隔壁敲门。
很快,一个高个青年过来开门,目光先落到夏霍渠身上,接着才看他背后的夏露浓,笑道:“小浓醒了?”
“燕哥!”夏露浓哪怕知道隔壁住的是燕昔年,真看到他时,眼里还是忍不住露出惊喜,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抢先道,“真是你,我醒了十多天了!”
燕昔年笑着往旁边让了让,“进来说话,你们吃饭没有。”
夏霍渠道:“没有,正准备吃,你呢?”
“我等你们。”燕昔年和夏霍渠说话很随意,低低沉沉听起来很温和,“不知道你们吃了没有,正打算碰碰运气。没吃我们一起吃。”
夏露浓放下手中的饭盒,高兴道:“那正好,我们早上买了包子还没吃完,我去拿过来。”
说着,他不等两人反应,一溜烟跑了。
燕昔年看着他的背影,“小浓比我想象中要恢复得好,适应得也挺好。”
“不幸中的万幸。”夏霍渠说到弟弟时,眼睛里的光很柔和,“之前带着生病的他,心里总怨老天,怎么受罪的偏偏是他,现在回头来看,他没经历过大灾难初期这段巨变,反而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