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性有多大的变化,但我爸却忧心忡忡,生怕我哪天变成一个杀人都不会眨下眼睛的恶魔。
他在医院的时候总说:“你长得这么好,没事多笑笑。”后来是求着我,“你这几天都没有笑过,是不是在医院住不惯?要不然回家住吧……能不能像爸爸一样笑?朝我笑一笑好不好?”
于是我扯起了嘴角,他却偏过头跟我说了声抱歉,后面直到出院他都没再强迫过我。
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会询问我的意见。
在我同意他收养一个小孩没多久,那个小孩便被送到了我家。
他坐在沙发那里,手里捧着张婶拿给他的包子吃一口应一句,他说他叫“郑明”,有一个很疼爱他的奶奶,但奶奶在去年过世了。他的眼神虽然透着不安,但说话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像是被设定好的模板。
我站在楼梯上看了几眼,正要转身回房间,他像是听到动静,突然喊我:“大哥。”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他呐呐无言地看着我,随后甩了甩脑袋,冲我傻傻地笑。
我猜我爸应该没跟这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说什么,估计用的是他奶奶跟我家认识的借口,虽也有这个理由,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与我有关--我爸还有公司的事要忙,他认为我现在的情况需要一个兄弟陪伴,而我的亲弟弟浅则不愿意回来,便有了领养的想法。
郑明的到来与我脱不开关系,但我不认为他需要做什么,他就像现在这样--乖乖扮演好我爸的儿子这个角色就好。
至于我,以前是怎么样,现在也一样。
丢了一魂一魄后我的生活如常,身体没有明显的不适感,学业上也没有多少影响,一年后我拿到了海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爸接过通知书后,先是感慨,说着说着提起了找魂魄这件事。
我知道他们这一年用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不过当时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蹊跷,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没有希望也是很正常的事。”我这么说着。
我爸没再继续说这件事,他问我跟郑明这一年相处得怎么样,问我这个小孩是不是很乖很爱笑。
我说是的,他却取笑我:“张婶都跟我说,你整天待在楼上都不让小明陪你。你能知道什么?”
“我有在看他。”我没有否定他说的事实,只不过郑明确实经常出现在我的眼皮底子下。
我爸叹了口气,他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不会只是看着却漠不关心,他说我虽然性子冷,骨子里却很温柔。
他把录取通知书还给我,说本来还想劝我大学还在家里住,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必要了。
确实没什么必要,我接过录取通知书,心想。
他站起来,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再一次承诺说一定会在我大学毕业前帮我找回魂魄。
我点头说好,他背过身弓着腰像又在叹气,不过很快他便换了一副姿态,笑着将手摸向一颗小脑袋。
“怎么头上都是汗。伤口还疼不疼?”
郑明摇头说不会,用手胡乱地抹过了头上的汗,正要笑,像是看见了我,笑容一僵。
“大哥。”他又用那种快速又没有什么起伏的声调叫我。
我没说什么转过身,身后却传来轻一下重一下的声音。我爸在门口喊着郑明走慢一点,我转过头,看见他跟在我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却一句话都没问我,就这么跟在我的身后。
我站定盯着他,他紧张地搓了搓手,问我:“大哥你是不是要去上大学了?”他像是怕我很快就会走,又说:“会经常回家的吧?”
我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怕我,又希望我在家里?
我没应话,看向他膝盖下面缠着的纱布。
那天他放学骑车路过一条泥沙路,摔进了里面,回了家后偷偷躲在房间擦小腿上的血,还试图用创可贴挡住状若硬币的伤口。张婶留意到他回家一声不吭,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真相,嚷得像是天要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