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仙人握紧了枪柄,手中垂落至地面的枪尖微抬,那张满是少年气质的的漂亮脸庞如同往常一般冷淡的凝固着,金色瞳孔之中隐约流露出杀气来。
“「磐岩结绿」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事先说明,我到现在都没见过那把剑,”果戈里笑着,“不过既然真的能引来你,那么那把剑的事情,看来也是真的了。”
面对对方稍显不耐的表情和满是杀气的注视,果戈里悠然自得地露出笑容,继续说了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情报,但我有一个问题——”
他的语调骤然悠长起来,那样认真的话语,反而透出满满的疯狂之意。
“在您看来,自由……是什么呢?”
“……不必剥夺他人美梦,此后种种,皆为自由。”
无需思考,他的话语平静而冷淡,仿佛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将千年前的痛楚一笔带过。
夜叉仙人独自承...
受的东西很多、很多。
荧第一次听他说「雪积起来,就可以挖着吃了」(1)的时候,仿佛就从这短短的话语之中,悄然掀开了千年前魔神战争时、那副血染的画卷一角。
这一角已经足够让她心惊。此后无论走得再远,她总是记得按时回望舒客栈做上一碟杏仁豆腐,供奉给在暗中守护着璃月的这位夜叉仙人。
绝云间中众仙人尚有凡人上香祷告,但魈不同,他不是能够祈福、能够保佑凡人的那一类仙人。夜叉虽为仙中贵族,神通本领皆为仙家翘楚,杀戮则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
在漫长的千年之中,他向来是以杀止杀,以此来守护璃月这片土地的。但这些战斗大都发生在无人之处,没人见证、没人感激,也没有尽头。
但这是「有其意义」的。
千年前被魔神役使、夺人美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如今,他见雪景,亲口对异乡的旅行者说出的第一句话仍旧是——
「雪积起来,就可以挖着吃了。」(1)
旅行者不敢深想其中的深意,但又总觉得……
魈是很喜欢闷声不吭的人,但凡是身上偶尔受伤、业障严重之时饱受困扰,他永远也只是独自一人远离凡尘,天生就少了朝人倾诉的那点意愿。
因此,他愿意将「吃雪」一事说出口,或许是千年前的事情印象深刻,又或许是不觉这有何苦楚,再或许……是愿意对旅行者敞开那样一点点的心扉。
无论是哪种,旅行者都想回应他、将他从千年前的那场噩梦中叫醒。
或许,这便是旅行者总是捧着一盘杏仁豆腐,试图去靠近魈的原因吧。
旅行者从来不轻易揣测朋友伙伴的想法,她不知道仙人会如何回答“自由”的意义……但是对于旅行者而言,在她眼里,魈之所以守护璃月,从来都不止是为了与帝君的契约。
上千年来与魔神残渣的战斗,也是魈和自己的战斗。岁月悠长,千年的时间能将太多东西磨灭,契约之期从来都不重要……魈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便是「自由」吧。
他如同一缕风,在璃月的大地上吹拂千年,永不停歇。业障的侵染、战斗的伤痛、孤寂的时光……没有什么,能让这缕风被侵蚀、被阻挡。
这就是自由吧?
所以,荧想,如果是魈的话……一定会这样回答的。
「……不必剥夺他人美梦,此后种种,皆为自由。」
“稍微有些无趣的答案呢,”果戈里单手撑着脸,轻轻叹了口气,“和想象中的回答……差距也太大了吧?”
荧记得他发过的那个帖子,如果要她来评论的话……她觉得对方想象中的魈,和自己认识的魈,大概是两个人吧。
因为他说的一切、擅自揣测的一切……于魈而言,都是从未曾考虑过的方向吧。
追求「自由」的果戈里是疯狂的,但是魈不是。...
魈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他始终明白战斗的意义——否则早就在杀戮之中被业障侵蚀了意志,沦为将被祓除的魔物了吧?
生命背后沉甸甸的重量……正因为魈始终从事着「杀戮」的工作,所以他一直都明白。
一直明白每一次「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不是他的私欲,也不是他的自我,那只是他守护这片土地必须要学会做的事情。
守护则是他想做的事情。
“若你想将你所作所为归咎于自由,那是错的。”
仙人的金色瞳孔一如既往,冷淡而平静。
“这并非是追求自由……只是在被内心的欲望所奴役罢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