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阳抿紧了嘴,神情复杂地看着顾雪凌。
“干嘛这么看着我,觉得我很可怕吗?可是没让医院吊着她的命,我对她已经够温柔了。”
顾成阳知道他们的父亲临死前,医生都劝家属放弃治疗,顾雪凌却硬生生用最好的营养液和药剂给他续了半个月的命。因为得知车祸给她父亲的五脏六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唯独意识是清醒的。这意味着他能真切地感知到自己所经历的痛苦,能听到声音却无法动弹,不能说话,不能活动,任何事都做不了,甚至连选择死亡的自由都没有。
那时候顾雪凌甚至放下了首都的工作专门飞到南城待了半个月,在父亲临死前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尽职尽责每天都在ICU里待满一个小时陪他说话。
没有人知道她每天在父亲耳边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宣告死亡那天,被推出ICU病房时还恐惧地瞪着双眼,至死都没有瞑目。
顾雪凌淡淡地笑了,这时候她的眼底露出些许凌厉的神色,明明笑着却让人不由自主感到森寒与不安。
顾成阳觉得这才是他姐姐真实的状态,心狠冷漠,能游刃有余地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如果说她对母亲已经很温柔了,那么对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仁慈。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顾雪凌又问他。
回过神来,顾成阳说:“去的,有消息通知我。”
顾雪凌没能如愿拔掉她妈的氧气管,回到首都后没两天就有个临时会议需要她亲自去往欧洲。
接到南城护工的电话时她刚好结束那个重要的会议,挂断电话她立刻就订了最近一趟回国的机票。
她也不知道林研到底有没有劝顾成阳,离开C城后她就没再联系过她的弟弟,任由他自主选择自己的人生。
在国际机场的贵宾室,登上飞机前顾雪凌本想通知顾成阳,但怎么都无法打通他的电话,想发短信又觉得对方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看。
思来想去顾雪凌想到的效率最高最快的办法,就是把电话拨给了那个C城分部的市场部经理。
“你去一下顾成阳工作的地方或者是他家,告诉他他妈快死了,让他尽快去南城。”
挂断电话没多久,顾雪凌的手机上收到一条视频,是护工发来的。视频里躺在病床的女人满头白发,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形容枯槁,她戴着呼吸机,惨白的嘴唇呢喃地说着什么,双目紧闭,看上去很不安。
跟随视频一同发来的是一条简短的文字。
—她说想见儿子。
顾雪凌盯着消息看了很久,久到连视线都模糊不清,微微发抖的手指才将与护工的对话框关闭,然后重新拨打了陈亮的电话。
机场里响起英语播报的登机讯息,她站起身走向登机口,语气一如平常一样冷漠镇定:“不用去找顾成阳了,等我下了飞机,我会亲自告诉他。”
与此同时,C城大道上被堵得水泄不通,大片乌云低低地压在半空,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一会儿去一会儿又不去,拿我当狗使唤吗?!”
陈亮挂断电话,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