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母一直信奉善有善报的信念, 她从来保持着善心、善言、善行,女儿亦是如此。
她和女儿一直向善,从未做过恶,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女儿失明之后,她一直信奉的信念却产生了动摇。
不是说善有善报吗?为什么从来都向善、从来都没做过恶的她们却要遭此厄难, 为什么从来都向善的女儿会受到恶报?
她无数次质问上天,却不得回应。
一年了, 女儿失明已经一年了。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再也不见,现在的女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一朵已经枯萎的花,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消失不见。
袁母苦闷痛苦, 同时还处于恐慌与害怕之中,害怕女儿会像枯萎的花瓣一样,被风吹走,消失不见。
每次听到女儿偷偷地哭,她的心脏就像在被钝刀一刀一刀地研磨似的,痛苦剧烈而持久。
她要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让女儿开心起来,让女儿重新振作起来?
她没有任何办法, 除非她能让女儿的眼睛复明。然而她不能,这种绝望让她更加痛苦。
忽然,她想起了前两天听说的事。有孩子今年高考失利, 伤心到差点要跳楼,最后是一家叫周记的饭店的菜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振作起来。他们说, 周记的菜, 只要吃了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
只要吃了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吗?
袁母握紧手。她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她要试试。她靠着门,看着窗外黑暗的世界,眼泪安静地垂落下来。
周记后厨里。周粥把盐、姜片、葱段、酱油、红曲粉以及切片的苹果倒进鹅脯肉里,抓匀腌渍入味。
鹅脯肉腌好之后呈淡淡的胭脂红色,周粥将其放在铁丝蒙子上微微炙烤,慢慢地,伴随着袅袅的鹅肉香味,鹅脯肉的胭脂红变得深了一些。烤好之后周粥将鹅脯肉放在一旁备用。
锅里油烧热,放入小葱姜片,然后放入烤好的鹅脯肉、苹果片。接着周粥用勺子在锅里淋黄酒,烧制片刻,在锅里加入清汤,酱油、冰糖、红曲粉等调味料入味。
锅里的汤汁汩汩地冒泡,汤汁逐渐收浓,周粥在锅里淋入些许香油。
将鹅脯肉捞起来改刀,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然后装盘,在胭脂色的鹅脯肉快旁边装饰了一个雕好的雪白萝卜花。
服务员来端盘的时候,咋舌,“这胭脂鹅脯真好看。”
一块块鹅脯肉排列在盘子里,胭脂一般的色泽鲜亮艳丽,红艳艳的,熠熠发亮,真如了这名字,似一抹胭脂,美得醉人。
服务员将胭脂鹅脯端出去。
食客们瞧了瞧这胭脂鹅脯,大为赞叹:
“周厨神做的胭脂鹅脯,当真是见食如见字,这样的鹅脯,才真能配上胭脂鹅脯这几个字!”
“曹雪芹写的胭脂鹅脯,应该就是这样的!”
有女食客瞧着胭脂鹅脯,见这胭脂鹅脯色泽红艳,却不艳俗,是耀眼的、有高级感的色彩,赏心悦目的色彩。
“市场上卖的有没有这样的胭脂?哦,我是说腮红,胭脂就是腮红吧,有没有这种颜色的腮红?”
另一个女食客眸光泛亮,“有没有这种色号的口红!好想买一支这个色号的口红!”
其他食客已经开始吃胭脂鹅脯了。
待胭脂鹅脯入了口中,食客们都满足地眯起了眼。
&n bsp;口中的胭脂鹅脯,肉质细嫩,十分鲜美,肥而不腻,嚼劲十足,吃完后唇齿间仿佛留了一抹胭脂般的浓香,馥郁醉人心神。
一些食客大快朵颐,一些食客却慢吞吞地嚼着,似乎要品出个子丑寅卯来,似乎又像是舍不得吃,只好动作慢吞吞的。
“您好,这是您打包的菜。”
服务员将打包盒递过来,袁母接过打包盒,“谢谢。”
她走出周记饭店,走出去后,回头望了一眼,鼻子里还在萦绕着饭店里那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香味。
接着她闻了闻打包盒里饭菜的香味,神思有些许的停顿。
这么香,一定很好吃。女儿吃了说不定真的会开心起来。
她回到家,打开门,发现女儿坐在落地窗前。
袁星星坐在落地窗前,抱着膝盖,仰着头,似乎在看窗外。
自从失明之后,袁星星就经常这样坐在落地窗前,明明已经看不见,却经常这样看着窗外。
单薄瘦弱的身影嵌在落地窗里,似乎轻轻吹口气,她就能从窗口飘下去。
袁母立刻过去,抓住她的手,“星星,今天我买了好吃的东西。”
袁星星双眼无神,没有半点光,她只嗯了一声。袁母将她拉起来,扶着她坐到桌上。
“这家饭店的菜据说很好吃。”袁母边说,边将饭盒打开。目光落在饭盒里装着的胭脂鹅脯上后,袁母一顿。
过于漂亮的胭脂色鹅肉视觉冲击感极其强,看了一眼后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她下意识地要说这胭脂鹅脯看起来很漂亮,但陡然记起女儿是看不见的,于是她急忙将话吞回去。
幸好她及时把话咽了下去,不然她要是把这话说出来,说不定会刺痛女儿的神经。
她说:“挺香的,应该很好吃,来,尝尝。”说着她夹起一块胭脂鹅脯,喂到袁星星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