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独立意识觉醒开始,庭慕已经在地下城中了。]
[大约是在斯坦斯大人陨落的时候。]
余赦:“……它也活了4000年?”
[是的没错。]
[不过在遇到主人您以前,它和我一样,一直处于休眠中。]
[在地下城里,还有和我们一样的仆从。]
[但是邪神设置的屏障分隔了地下城的每个区域,没有踏入那个区域之前,我没有办法得知他们在哪里。]
[如果他们都苏醒了,主人您就拥有一支军队了!]
听着系统欢乐的声音,余赦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支平均年龄在四千年以上 的前朝老臣,以及未来将会复活的邪神。
余赦顿时感觉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中。
一时间余赦想就这样放着这些解锁的区域不管。
但是系统说过,这些区域有各种奇妙的功能,或者放置着某种宝物,有了它们就多了一分胜算。
余赦戴上安全帽,拿出他从商店里的运动楼层找到的登山镐,准备在这条回廊上清理出一条小小的通道,足够他矮身经过就行。
恐惧石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但是越是纯净的恐惧石,就越容易断裂。
从地下城中凝结出的恐惧石比起外界的更加容易开采。
余赦砸了一会儿,大约清出两米的距离后,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半。
此时外界已经从夜中苏醒,余赦放下镐子,捡起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恐惧石,便离开了地下城。
转眼间他再次出现在山洞中。
雪狱的早晨天亮得很早。
因为白雪和寒冰会反射遥远的阳光。
被反射的光又会在整个城市中不断地回反。
在光污染下,清晨的雪狱竟然像一座被圣光笼罩的城市。
余赦拿掉干草后,立刻闭上眼睛,等到适应以后才慢慢睁开。
他离开这里之前,去玛珍的家看了看。
岩洞中依然和他昨天离开时一样。
豆生没有回来,玛珍也没有。
他顺着来时的路走到雪狱的主干道上,在外面晃悠的居民依然少的可怜。
但是道路两旁的房子里,总有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余赦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离高塔更近了一些,周围的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奇怪的是,虽然余赦一眼看上去就是外乡人,这些居民们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的好奇。
仿佛他们已经习惯了余赦这样的外来者入侵他们的生活。
又或者所有外来者进入这里的时候,都会成为他们的同类——永远被囚禁在这座冰雪监狱中。
余赦在一家油腻的店铺中找到了昨天和他“同生共死”过的箱子兄弟。
对方正坐在店门口,用一把铁锹勾住一条恶心的小型魔怪。
魔怪疯狂地摆动,像没有长脚的龙虾。
箱子兄弟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古怪的铁质工具,从魔怪的脖子处刮到尾部。
一些玫红色的液体从魔怪的身体内挤出来,还混合着内脏和肉块。
箱子兄弟这样处理了五条后,将挤在一个盆里的魔怪液体倒入石盅内,用一把锤子开始捶打。
直到内脏、肉块以及液体完全混合在一起后,他将这盆恶心的东西过筛,滤出纯净的液体。
经过处理,液体变成了酒红色。
箱子兄弟又将一株被五花大绑的变异植物剪掉一节。
植物发出一声哀鸣。
他面不改色地捡起那段枝节,扔进了酒红色液体中。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双臂舒展腰身,恰巧和余赦的视线对上。
箱子兄弟高举双手:“大哥?!”
余赦将目光从液体上收回,环顾这家酒馆。
恐惧之国里正常的植物十分稀少,满足食欲的已经是奢侈品,更不可能用来酿酒。
原住民们喝的酒,都是用这种龙虾状的魔怪制作的。
异语的发音读作hasong。
意思是令人快乐的液体。
作为原料的魔怪,其血肉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但是对于人体而言是一种剧毒。
不过加上一条尖叫树花,就可以以毒攻毒,压制毒素的发作。
但是长期饮用,便会像服食慢性毒药一样,慢慢蚕食身体。
所以在恐惧之国原住民修建的大型城市中,hasong这种东西是禁止的。
雪狱只是一座小城,这里的领主似乎并不介意hasong的传播。
即使是清晨,酒馆里已经坐满了人。
余赦在门口停留时,已经收获了不少目光。
再加上箱子兄弟那一声大哥,虽然他们听不懂,但都意识到余赦是个和箱子兄弟一样的外乡人。
他们一边喝着hasong,一边打量着余赦。
“大哥你是过来找我的,还是要喝酒?”箱子兄弟问。
余赦的视线落在箱子兄弟脚边的盆里,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箱子兄弟哭丧着脸:“我这不是习惯成自然了,看他们都喝,逐渐麻木了嘛。”
余赦朝店里看去:“酒馆老板在吗?”
箱子兄弟说:“还在睡觉吧,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大瓶hasong,第二天中午才起床。醉生梦死啊醉生梦死。”
“大哥你要找他问高塔的事?”箱子兄弟问,“可是我们和他们语言不通,他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呀。”
余赦没有解释,走进酒馆中。
“我就在这里等他。”余赦说,“如果他醒了,麻烦带我去见见。”
箱子兄弟有些犹豫:“老板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贸然去找他,会不会……”
话音未落,突然有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将全身力量都压在箱子兄弟身上,长满络腮胡的脸贴在他的耳朵旁边。
“又是个外乡人,你的朋友?”他笑得很猥琐,“你们那儿的人是不是都长得这样细皮嫩肉。”
箱子兄弟的脖子被胡须扎到,身体一抖,用结结巴巴的异语说:“对不起是有什么事吗?”
余赦看向胡须男,对方恶心的眼神粘到他的脸上,又顺着脖子往下移,直到被毛衣挡住的位置。
&nb sp;“我忘了,你们听不懂。”胡须男的手掌从箱子兄弟的肩膀下滑,落到腰处,试图从衣服里钻进去。
箱子兄弟发出了直男惊恐的叫声。
这时余赦突然开口问:“这家酒馆难道提供除了hasong以外的特殊服务?”
胡须男闻言一愣:“你懂我们的语言?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箱子兄弟也忘记了挣扎,迷茫地看着余赦。
余赦在说什么,怎么和雪狱的人说话时的腔调有些相似。
余赦:“首先我并不认识他,第二你的行为吵到我的眼睛了。”
胡须男怒道:“外来的,你已经是雪狱的人了,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得罪了我,就等着被我──”
余赦打断了他的话:“在清算我们的恩怨之前,想想怎么面对老板吧。”
胡须男心中一凛。
酒馆老板的家族在雪狱势力很大,箱子兄弟虽然是外来者,但现在已经是老板的手下,自己做的事无疑是在老板的脸上跳舞。
本来想着箱子兄弟不会异语,没有办法向老板告状,但是有余赦在,情况就不同了。
想到这一点,他面色阴沉地松开箱子兄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馆。
箱子兄弟如释重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大哥他刚才在说什么?”箱子兄弟问。
“你最好别知道。”余赦回答。
“这人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喝酒,喝多了还会对我动手动脚。”箱子兄弟叹了口气,“酒品太烂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得恐男症了。”
余赦默默地看着他,决定永远别告诉箱子兄弟胡须男究竟说了什么,否则箱子兄弟的恐男症会当场爆发。
“你不该这样对他说话。”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酒客说,“他是班约迩的手下。”
“那是谁?”余赦问。
“领主的表弟,是领主唯一的亲人。”酒客说,“班约迩极其护短,也许会回来报复。”
他说完便不再搭理余赦,似乎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被列入报复名单中。
又等了一会儿,老板才姗姗来迟。
他从楼上下来,见到余赦时一愣,目光打量着余赦的穿着。
“外乡人?”
余赦点点头。
“和他一起的?”老板指了指箱子兄弟,又摆了摆手,“不,你是才来的吧。”
他走到柜台前面,从身后的架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hasong,又问余赦,“喝吗?”
余赦摇摇头:“不了,谢谢。”
老板端起自己的杯子:“你也想在这里找个事做?”
余赦:“不,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老板晃了晃杯中的液体:“打听事情是要收费的。”
余赦将一块恐惧石放在柜台上:“够了吗?”
老板的目光凝固在那块恐惧石上。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事先说好,如果你要问的事价值超过了这块石头,就需要付给我等额的差价。”
余赦答应了。
老板这才重新抿了一口hasong:“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高塔里面究竟有什么?”余赦问,“如果是老板,应该会知道吧。”
老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高塔就是领主的住所,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为什么晚上会有长满了霉斑的人聚集在高塔下。”余赦问,“如果只是领主的住所,也太奇怪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板撇过视线,将手中的hasong一饮而尽,“我们还要做生意,如果没有别的事,请离开吧。”
他将那块恐惧石重新推到余赦面前,眼底透着念念不舍:“把这个也拿走。”
“老板的姐姐死的时候也长满了霉斑,对吗?”余赦没有动那块石头,反而拿出一块更大的放在台上,“您就没有调查过这件事吗?”
老板看着那块足足有一根拇指粗的恐惧石,脸上闪过震惊的神色。
“您愿意告诉我吗?”余赦诚恳地说,“您的姐姐想要永远离开这里,却死于诅咒,到最终她的尸体还是被禁锢在这座监狱中。您亲手埋葬她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我没有。”老板捏紧那块恐惧石,“我没有亲手埋葬她。”
余赦一怔。
“她的尸体不见了。”老板痛苦地说,“就在卡索将她带回来的第二天。”
箱子兄弟站在一旁,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拉拉余赦的袖子:“大哥老板怎么了,看上去像便秘的样子。”
余赦:“……你闭嘴。”
“患有霉斑症的人,会被带到高塔隔离起来。但是像我姐姐这样,因为离开雪狱死的人,身上也会布满霉斑。”老板说,“这样的尸体,都需要用火烧尽。”
“原本焚烧的时间定在第三天,所以我就将姐姐的尸体放在后院。”老板回忆着说,“那天我起得很早,酒馆还没有人来。于是我便去后院查看姐姐的尸体。”
“她的尸体被我装在一口箱子里,我在箱口处搭了一块魔怪皮。”老板闭上眼,“我走过去时,发现那块魔怪皮已经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定定地说:“我姐姐的尸体不见了。”
砰!
能量在空气中炸开卷起漩涡般的声音。
巨响后,酒馆的大门被轰成了半截,他们的对话被打断。
外面站着一群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非礼箱子兄弟的胡须男。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一个更加强壮的男性身后。
余赦看过去,只见那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全黑色的皮制长袄,油腻腻的中长发梳在脑后,抬起的一只手上还有没有消散的元素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