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皮并没有睁开多少。”
“就算注意到了,这种野兽口不能人言,也没有办法告诉那两个煞星......”
“他们究竟是谁......?”
“那个计划究竟成功没有!”
他是在被奎纳提上来的时候醒过来的,苏醒后他非常聪明地没让奎纳和余赦发现自己已经清醒了。
但是谢荣升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暗神已经被杀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余赦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奎纳,你带他回地下城。”
“城主大人,真的要让这种垃圾玷污神圣的地下城?”
“他知道很多秘密,我需要时间撬开他的嘴。”余赦说,“很显然在这里不行。”
“地下城的确是最不会受到干扰的地方。”奎纳说,“老夫知道了。”
“把他带回去以后,让赛科利先看着。”余赦的话音一顿,“不知赛科利是否会拷问的技巧?”
装昏迷的谢荣升闻言,顿时汗流浃背,差点没绷住。
“作为地下城的执事,若是这个技巧都不会,城主大人您完全可以将他扫地出门。”
究竟什么执事需要拷问的技巧啊!!!
谢荣升在心中咆哮。
下一秒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微微抬起眼皮,发现周围的光线暗了不少,空间也大了不少。
他面前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双腿。
“奎纳,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突然顿住,“你成神了?”
谢荣升:“?!”
神???
“羡慕吗黑鸡。”奎纳哈哈大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城中回响,“你只要羡慕,以后老夫就叫你酸鸡了。”
“无聊至极。”赛科利一板一眼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装昏的谢荣升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赛科利说的是自己。
“城主大人的眼中钉。”奎纳说,“城主大人说要好好拷问他一番。”
“鄙人知道了。”赛科利说,“正好鄙人已经将审讯室收拾出来了,你把他带过去吧。”
谢荣升闻言,汗毛都立起来了。
审讯室?
他意识到一旦被带入审讯室,自己也许就永远没办法逃出来了。
“凭什么要老夫带,老夫还要回去保护城主大人。”奎纳不满地说,但还是提着谢荣升跟在了赛科利的身后。
“城主大人不需要你保护。”赛科利波澜不惊地回答,古板地回头看了祂一眼,“而且没有城主的召唤,以你自己,能够离开地下城吗?”
奎纳感觉他刚才好像在赛科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对他智商的鄙视。
于是加快步伐走到赛科利旁边,和幼稚的孩童一样,不愿意落于人后。
祂加快速度的时候,必然不会顾及谢荣升还被他拖在手上。
谢荣升的身体与地面的摩擦力越来越大,再加上他身上原本就受了很多伤,此刻已经被奎纳在地面上拖出了一大道血痕。
如果不是他咬着一口气死死绷着,不然现在已经疼得哇哇大叫。
赛科利回头看了一眼地板,眉毛慢慢皱起:“你把地板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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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科利顿时停下脚步,在他斜后方的奎纳差点撞了上去。
“你干什么黑鸡?”
“把他交给鄙人。”赛科利说。
“你不要老夫送货了?”奎纳喜笑颜开。
“帮倒忙的家伙鄙人不需要。”赛科利喊了一声,“程晓华!”
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很快,他们听到了迅速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材健壮的少年走过来,粗声粗气地问:“师父,又有新的训练吗?”
“不是。”赛科利说,“你帮鄙人把这个家伙带到审讯室,鄙人要先将地面清洁干净,这些血迹实在有损地下城的尊贵。”
程晓华先是失望地“哦”了一声,看到谢荣升的时候愣住了。
奎纳的目光黏在程晓华健壮的身体上,羡慕得不行。
为什么他的徒弟还昏迷在墙角,黑鸡的徒弟看上去可以以一敌百。
还如此自觉,面对突如其来的训练唯有兴奋,得知不是训练以后,竟然会失望。
“师父,这是个人吧?”程晓华问道。
“嗯。”赛科利回答。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就这样带到审讯室,会不会让他的伤势加重?”程晓华担心地问。
偷听他们说话的谢荣升闻言,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生机。
他听出来程晓华是一个不暗世事的孩子。
他现在受了伤,打不过两个大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孩子?
“哼,就由晓华带过去吧。老夫不能在这里久留,城主大人随时都可能召唤我。”奎纳长叹一口气,将谢荣升交给程晓华,“小家伙,要是你看不惯这个师父了,随时都可以来找——”
祂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凌空消失。
“师父,奎纳叔叔不见了。”程晓华指了指奎纳刚才站着的位置。
“嗯,不用理他。”赛科利往储藏室的方向走,“你先把这人送到审讯室。”
“好的。”程晓华乖巧的应下来。
他将谢荣升提起来,尽量让谢荣升身上的伤口不和地面接触。
“这个小孩的力气有些非同寻常,不过到底是小孩心性,不忍我的伤口继续在地上摩擦。那两个中年人已经离开了,或许我可以借此机会逃离这里。”
谢荣升虚着眼睛,等到已经完全看不到赛科利的踪影后,他开始大胆地环顾四周。
他抬头瞄了一眼程晓华,顿时被程晓华的一身肌肉吓了一跳。
“这小孩听声音不超过十五岁,怎么身材这般健壮......”谢荣升心中直犯怵,“好在只是看着块头大,心智倒是不成熟,我都抬头看了半天,他也完全没发觉。”
谢荣升心中喜不自胜,程晓华这副没头没脑的模样,更增添了他逃脱的几率。
因为太高兴的缘故,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程晓华低下头,紧张地询问道:“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谢荣升见状灵机一动,顺杆往上爬,假装羊癫疯似地不断抖动起来。
程晓华吓得不行,连忙把他放在地上,趴在旁边拍拍他的脸,又俯下身听谢荣升的心跳。
谢荣升闭着眼睛看到程晓华的动作后,继续抖动四肢,嘴里不断吐着白沫。
“先生,你是不是要死了?!”程晓华焦急地问。
“我——我——要死了——”谢荣升用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声音说道,“快——救救——我——”
程晓华急得手足无措,连忙站起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谢荣升见他一跑,顿时如同鲤鱼打挺般起身,迅速地在周围寻找离开的途径。
只是他跑了一会儿,却绝望地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里。
周围都是古朴的壁画和浮雕,圆柱上雕刻着的兽首用狰狞的目光注视着他。
地面露出暗淡的金色,毫不浮夸,但却能看出从内而外的奢华之感。
比起他已经待了半年的狭窄宿舍,他所进入的每一个房间都大得惊人。
并且这些房间中,一一陈列着在末世前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家具。
这里就像是一座宫殿。
但是光明城中没有宫殿,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难道我已经离开暗之域了?”他不解地看着四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程晓华找到那个中年人以后,对方肯定能迅速的反应过来。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寻找生路了。
谢荣升心中焦躁不安,甚至一种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心头。
他的字典中从来都没有绝望二字,但在此时他完完全全地绝望了。
突然间他听到了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走廊中传来。
谢荣升慌不择路,进入了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之后,是一个极具异域风情的房间,最中间有一张吧台,上面还放着一只杯子。
“是吧台?!”谢荣升心中一喜,“吧台一般都是对着门的,难道说另外一边是门?”
他朝吧台的另一边冲过去,推开门以后,后面是一条水泥色的长廊。
但称之为长廊又过于宽敞,这里更像是一个长方形户型的毛坯房。
谢荣升看到尽头有一扇石门。
这扇石门巨大而沉重,但是谢荣升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物品。
那象征着他逃离的希望。
他迈开步伐冲向了石门,利用他的天赋,这扇石门并不能阻碍他的离开。
他推开了!
冲了进去!
只是。
石门之后,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
没有求生通道,没有渴求的光明,只有满室的刑具。
墙上挂着的琵琶钉,地上摆着的老虎凳,看上去童心肆意的旋转木马......
谢荣升脑子里一片眩晕,差点晕过去。
他真的想让自己再晕过去,然而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咦,叔叔,你在这里呀。”程晓华探进脑袋,“我还以为你逃跑了。”
谢荣升:“......”
“叔叔你不是要死了吗?”程晓华不解地问,“怎么跑得这样快呀?”
谢荣升发现程晓华是孤身前来的,又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傻小子能骗第一次,就能骗第二次。”谢荣升心中暗想,“得找个办法混过去。”
他正在酝酿说辞,程晓华突然逼近。
“叔叔,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程晓华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天真无邪,但眼底却没有任何感情。
“小朋友,我是真的快死了。”谢荣升勉强一笑。
“叔叔,余赦叔叔说撒谎的人是坏蛋。”程晓华说。
谢荣升听到余赦的名字,差点没哭出来。
他究竟是倒了几辈子大霉,和这个煞星认识了。
“小朋友,我绝对没撒谎,你要相信叔叔。”谢荣升举起两只手指,“叔叔我发誓好吧,叔叔绝对没有骗你。”
“......”程晓华不说话了,盯着谢荣升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朋友?”谢荣升试探地问。
忽然间,他的身体突然被按到了最中间的旋转木马上。
和正常的旋转木马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一匹木马,并且木马上面,有一个又粗又长的倒刺,像一只从土中冒出来的竹笋。
如果人直接倒在木马上,再施加一点力气,这根倒刺足以刺进身体内一半的部位。
谢荣升倒下去的瞬间,碰到木马的是肩膀。他的肩膀顿时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谢荣升发出一声惨叫,叫声响亮地在审讯室外的毛坯长廊上回荡。
“小朋友你干什么!啊!”谢荣升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叔叔说自己没有撒谎,但是你的身体不符合你说的事实。”程晓华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我想帮帮叔叔。”
谢荣升看着他无辜的表情,眼睛失去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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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痛到昏迷之前,谢荣升的心中发出最后的感叹。
钟楼内,奎纳着重讲述了祂和赛科利之间幼稚的争吵以后,简单地把对谢荣升的安排告诉了余赦。
余赦不禁有些担忧:“谢荣升这个人极其狡猾,没有赛科利看着,晓华会不会被谢荣升骗?”
奎纳眯着眼睛一笑:“城主大人实在是多虑了,就算晓华被骗,谢荣升也没办法离开地下城。”
余赦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他走到墙边,把挂在边缘摇摇欲坠的杜威布曼拖回来。
“城主大人,老夫这个不孝弟子应该如何处理?”奎纳显然有些犹豫。
“我们需要有一个发言人在这里。”余赦一边用治疗法术将杜威布曼救醒一边说。
虽然是利用,但是杜威布曼的确是他和奎纳的学生。
仅凭杜威布曼的两声老师,余赦就考虑过要不要将杜威布曼带走。
但是杜威布曼很明显不能离开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也不会希望他离开。
杜威布曼本身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神级之间的战斗波及昏迷。
治疗法术在杜威布曼的身上走了一圈,他便悠悠转醒。
看到余赦和奎纳的时候,他顿时嚎啕大哭:“老师——你们也死了吗——?!”
“瞎说什么。”奎纳恶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杜威布曼再次晕了过去。
“......”余赦又使用治疗法术把杜威布曼的脑震荡治好,“奎纳,你下手轻点......”
“......老夫知道了。”
“呼!”杜威布曼如同诈尸一般再次睁开眼,看到两人后大哭,“老师——你们也死了吗——?!等等......”
他停顿了一下:“我怎么记得这句话刚才说过一次。”
余赦:“你确实说过一次。”
奎纳:“确实。”
杜威布曼:“......”
他猛地转过头,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暗神不见了,魔怪不见了,两面墙也不见了。
“难道!难道老师你们战胜了暗神!!”杜威布曼的眼中快要冒出星星。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奎纳十分自得地说,“能攀上老夫这样的老师,是你三生有幸。”
“我昏迷之前,听到了老师和暗神说的话。”杜威布曼抹了一把眼泪,“没想到暗神竟然是让我们不幸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老师们,整个光明城的人还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正在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余赦走到门边,看到楼梯的拐角处有几个人影在推搡。
“我哥哥在上面,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去?”
“我儿子被你们诬陷,被你们泼脏水,现在又被你们弃之不顾。”
“我们也有苦衷啊,上面的人物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
“那就把我儿子一个人丢在上面?!”一个女声尖锐地说,“你我得罪不起,难道他就能得罪得起?”
“可是奎纳上去之前,为了帮你们,把大元素法师杀了。他不是说,杜威布曼是他的徒弟吗。”
“所以我们更该上去。”一个青年的声音说。
杜威布曼的脑袋从门口探出去:“弟弟,父亲母亲,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
守在楼梯口的护卫队成员看到杜威布曼身后的两道身影没有发话,顿时咽下一口唾沫,将路给杜威一家让开。
“儿子你到底有没有事——”杜威夫人冲上去,摸了摸杜威布曼的脸。
“我没事,两位老师救了我。”杜威布曼摇头说。
杜威一家闻言,顿时转头看向余赦和奎纳。
第一批上来的护卫对离开以后,暗神湮灭以及恐惧之源庇护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他们太担心杜威布曼,一时间竟然忘了余赦和奎纳就是护卫队口中的两位神明大人。
杜威夫妇见余赦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更是不敢直视,连忙垂下视线,看向自己脚尖前方的地面。
杜威冯琦倒有几分胆色,和之前一样自然地看着余赦。
“谢谢。”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是为当初在大元素法师的宅邸前拦住余赦,要余赦保护杜威布曼而道谢。
不管是他们从柴火堆上被救,还是杜威布曼在神战之下活了下去,这都是面前的两人的功劳。
“不用谢,我当初说过,你的哥哥不需要照顾。”余赦说,“他从一开始到现在的选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才决定到如今的局面。”
“这是他应得的。”余赦说。
“不管您怎么说,我都由衷地感谢。”杜威冯琦说。
“弟弟,你——干嘛呢。”杜威布曼有些羞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你的年纪比我小。”
杜威冯琦抬起头,星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初次在早餐店里遇见您的时候,我就觉得您很特别。”
他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用一副“笑看愚蠢人类社交现场”的表情围观的凶兽耳朵顿时支楞起来。
嗯?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