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父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过往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两口子结束得过于难堪,谁也不给谁留余地,后来又搞出一堆令人咂舌的操作,在交际圈子里早就人尽皆知,瞒不住,也没瞒过。
Charles的家族与那两位都曾有长期的生意合作,多年前是跟江父,近些年则是跟纪云芙,因而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争斗还是略知一点。Charles不排斥反感江绪,相反,挺欣赏和佩服对方,但这仅限于陌生人的层次,是在不深入交往与过多接触的前提下,他有些不放心,不想自己的好友掺和进去,于是趁喝了酒就都讲了。
叶昔言脸色凝重,神情不再轻松。
Charles直截了当地说:“你和Dr.Jiang走得太近了,那不合适。”
玻璃杯里的水是冷的,摸着就冰凉凉。叶昔言紧紧手心,只安慰:“你们别担心。”
“不要蹚浑水。”Charles认真地说,用的中文,部分词汇用法不够地道准确,讲出来就难听刺耳,可个中道理却浅显易懂且直白,“跟她平常相处就够了,不要帮着操心,有的事很棘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Sid怕你处理不好,我也怕,Herbert他们也是,我们还有比赛,还要回车队,不能随便找麻烦。”
明白这是为自己着想,出于朋友立场的关切而已,叶昔言不往心里去,亦不会当面反驳,顺着回答:“不会,离开西藏我就回南城,过阵子会准时去日本跟你们会合。”
“别只是口头上说说,没用。”Charles点明。
叶昔言应下,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那杯水最终被原封不动地放下,一口没喝。叶昔言开着吉普车缓缓驶离,一条路不远,却慢腾腾开了好几分钟。
都凌晨了,白房子里还亮着灯,柔和的光线从门缝里泄出,远看着就是一道线。
江绪已经歇下了,但不是睡在房间里,而是侧躺于沙发上,穿着丝滑面料的吊带短睡裙,腰间盖着一条花色薄毯,怀里是自动锁屏的平板。
拧开门把手,放低步子进去,叶昔言一下就瞧见了这一幕,瞬时愣了愣。
客厅里沉静,天花板顶上的大灯没开,只开了一盏小灯,电视机亦关着,门窗帘子等都紧紧合上了,显而易见,对方在等自己,且等太久就倒下去睡着了。
叶昔言轻手轻脚换鞋,没有立即上前把人弄醒,而是先洗漱一番,收拾干净了换身睡袍再转回来,蹲下去软乎地趴旁边,用鼻尖蹭蹭江绪,再亲亲她的嘴巴。
这般举动有够轻柔,满是温情,讨嫌中带着丁点个人特色。江绪不睁眼也知道是谁回来了,抬抬手一下下抚摸叶昔言的脸,接着顺势搂住这人。
叶昔言压了上去,加深亲吻,吃完双唇再吃别的地方,缓慢向下转移。
快到颈窝那里了,江绪曲起了修长瓷白的双腿,环住她的腰身,两只手搭她肩上,略疲惫地半合着眼皮问:“几点了?”
“没到一点,”叶昔言说,“刚回来。”
发现这人换了身行头,江绪轻轻说:“洗了澡了?”
“嗯。”叶昔言继续亲着,牵扯睡裙的一角,“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没有,在看期刊,然后困了,没等你。”江绪不承认。
叶昔言都明白,江绪肯定是在等她,不然早进房间了,问不问、承认与否都一样。她手下的劲儿有点重,捏得江绪微微吃痛,两人挤在窄窄的沙发上搂抱了四五分钟,不时讲着话,温声细语的,依偎在一处。
进房间是叶昔言抱着江绪进去,里面的窗帘也是合拢了的,门被反锁就是昏沉的隐秘四方天地,只属于她俩。
洗澡之前叶昔言就把空调打开了,此刻屋内比较凉快,一点不沉闷。
两人倒被窝里,亲密无间地贴贴。可能是夜深时刻倦意上头,江绪真困了,躺下去后就软趴趴的,总无意识缩叶昔言怀中,到后面还背对着仰头抵靠着这人。
叶昔言对此挺受用,知晓是想睡了,便没怎么折腾,将手搭江绪腰上就消停了。
临睡前,她还解释了一遍为何会晚归,说:“久等了,辛苦江医生。”
江绪轻轻道:“没等。”
叶昔言凑近,在江绪颈后落下一吻。她绝口不提Charles讲了什么,像是从未听到,完全不清楚。
阴天舒适,天黑到天亮,一夜悄然。
后一日晴转多云,无雨。
大清早出了太阳,但没多久就被灰蒙蒙的云遮住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整片天空都一个样,不曾变过。
Herbert八点到这边取车,顺路给叶昔言送点东西,食物、酒水样样都有,都是赛车队昨儿白天扫购的物品,他们给叶昔言单留了一份,聚会时忘了带上,今早才一并送来。
陈江潮混在队伍中,他不下山,只是帮忙搬东西,正好过来取烟。
叶昔言收了东西,将车钥匙给Herbert,嘱咐几句注意安全随时联系之类的话,随后把剩下没抽的烟全给陈江潮,连开封了没抽完的小半盒都给了,一支不留。
“真戒了?”陈江潮感慨,“怎么最近学这么好了,你不对劲。”
叶昔言睨他一眼,“不要就还回来。”
陈江潮马上收敛,“要要要!别介别介,我不说了。”
吉普车停在这里,白房子就是始发点。
除了Herbert,罗如琦和周延他们也陆续过来,一个个都背着打包好的行李。周延的脸色比昨天还差,眼下的青黑更重,一副整夜无眠的样子,可精神头还可以,他不再专门跟叶昔言知会什么,上车时对着外边说:“走了,过几天见。”
叶昔言杵那里不动。陈江潮乐呵地摆摆手,全然不感伤,还挺高兴,实在地喊:“Herbert,开车悠着点,记着车上还有一堆人!”
Herbert比了个OK的手势,酷飒干脆。
邵云峰也来送行,明面上是看看大家,实际是为了苏白。他与苏白太能秀恩爱,才分开几天,搞得像一年半载见不到了似的,恨不得把整个队的物资都搬车上带走。
等那车人都走了,陈江潮恢复正形了些,不那么吊儿郎当,他看看另一头远去的吉普车,貌似不经意地透露:“昔言,延哥前天说,他打算定德国了,就等这次回去。”
叶昔言还是那样的反应,平静地开口:“他一直都是那个想法。”
朋友间的界限得止在某个点上,试探就到这儿。陈江潮侧身看看她,知道这是真没戏了,半晌,含糊地说:“其实延哥也不容易……”
叶昔言没接话。
这一天不算非常清闲,众人都有事要忙。
江绪早早就出去了一趟,去贺姐那里,很晚才回来,正好与刚出门的叶昔言错过。
昨天还想着今天能二人世界煮饭吃呢,孰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压根没时间。
叶昔言出门就是小半天,跟邵云峰一块儿去山下的茶园进行实地考察,见见当地朴实的茶农们。
这次离开是临时收到通知,她走前给江绪打了电话,不让对方干等,说是晚饭前应该能回去,然而晚些时候又发消息表示应该赶不上了,让江绪早点休息。
大医生在微信上还是老样子,回消息都极其简短,可事实上却还是等着了。
不仅会等,有空还熬了一锅番茄浓汤,弄了一些虾、鲍鱼之类的食材放着,待叶昔言回去就一起吃番茄海鲜面。
面是手工面,吃着劲道,番茄浓汤也美味,比外边店里卖的都好。叶昔言略感意外,不知道江绪会下厨,还以为大医生读书和工作都应该很忙,没时间学这些才是。
江绪说:“确实不太会下厨。”
“这还叫不太会啊?”叶昔言低头嗦面,吞下去了眨眨眼才说,“明明那么好吃。”
“嗯,”江绪点点头,“不会做大菜,只会煮番茄汤下面。”
叶昔言笑着问:“自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