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府的猪(2 / 2)

需要她多来王府走动走动,需要她多关切关切他孤寡多年的皇叔,最好……是早日住到这王府里头来。

想是这么想,但台面上的话,五皇子还是早便罗措过了:“其一,需姑娘透个底,对付六幺门,你阿兄可会从中阻挠?其二,便是要托赖姑娘,将来阻止秦府搭救陈府。”

两桩,都是费心想来于她不难,且她八成不会拒绝的要求。

天公爷追着喂饭,也不过如此了。

然则这般,显然还并不妨碍她得寸进尺,顺杆朝上爬。

便见沃檀弯着眉眼,少见地笑得羞涩,嘴上却十分功利地问道:“那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五皇子心念微动,特意看了景昭一眼:“既是本殿主动,自然可允你提要求。”

沃檀揣度着这五皇子的底线,转了转眼道:“六幺门里头,多数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才进去的,没什么旧朝余孽。将来朝廷要是清绞,不能滥杀无辜?”

不料她竟是个有义气的,五皇子难免意外了下。

略作思忖后他点头应过,又主动道:“念在你心慈仁厚,顾及同门的份上,本殿再允你提一个。”

沃檀便道:“曹府报官通缉我阿兄的事,或需劳烦殿下插手。”

五皇子有些郁结,便仍耐着性子:“既有了一二,也不差再多一个,你继续提。”

沃檀咕哝起来:“我提了,怕你不肯。”

五皇子正色起来,甚至话中带了明显的暗示:“尽管提就是。即便你所求之事需要上报天听,本殿或许言轻,本殿的母后却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这番话不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是及得到的。

沃檀与他四目相视了一会儿,忸怩道:“我想要钱,万两白银。”

气氛凝了凝,甚至有些滞。

好半晌,五皇子才干巴巴地挤出句问:“银钱罢了,也值得你吞吞吐吐?况本殿又怎会不允?”

沃檀如实道:“我头回受殿下的赏只得了一百两,如果张口要万两,感觉有些为难人。”

“……”

直至此时,五皇子才信了韦靖及万里的断言。

这是根不着调的棒槌,确凿无疑。

五皇子忍不住别了脸去看自家皇叔,却见他微含着眼,仍是一张亘古不变的温淡脸色,全程有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喵呜……”

猫嘤声打断一片不像话的静,众人侧头去看,便见滚圆的一团雪入了视线。

那雪是会动的,鸳鸯眼像两只琉璃珠子,尾巴挂金,跑起来浑身的肉都在颤。

待到近前后,它在景昭与沃檀之间都看了一圈,最后蹄儿转向,正要一个势子扑到沃檀腿上时,景昭抵着唇轻咳了两声。

猫身一顿,随即四只爪子有先有后,轻轻地将自己挤到沃檀怀中。

太久没见,沃檀有些不敢认。

抬着手要落不落间,她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景昭:“这是……似雪?”

景昭有些无奈:“府里太纵着它了,疏于管束,才教它……富态成了这般。”

他措辞文雅,涂玉玉却是个心直口快的,在沃檀身后探头探脑地瞪眼:“这……这是王府养的猪?”

话音将落,似雪毛发根根竖起。但见它身背一躬,灵活地跃去涂玉玉那头,伸出爪子便在他身上挠出两道伤来。

……

好一阵人仰马翻后,涂玉玉被带去处理伤势,而五皇子,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天光渐暗,水榭之中,便只剩下一双男女。

沃檀岂会不知这当中用意,她原想跟着涂玉玉去的,但那刚刚挠了人的雪猫并不放过她,一坨铅似的压在她怀里,沉得人站都难站起来。

她只知猫会发腮,但这雪猫的颈子和腮都快长到一起去了,真真是名幅其实的一条大虫。

沃檀一手揽着猫,再瞅瞅对侧一声不吭的男人,莫名感觉自己像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在受着沉默的哀怨与谴责。

风灯燃上,下人都退避几丈开外。

沃檀受不住这种沉默,主动开腔:“你相助五皇子,是为了给你阿娘报仇么?”

景昭抬眼瞥她:“檀儿这是在心疼我?”

沃檀哑火了。

这人就是拿蜜揉的面疙瘩,不仅看着光滑,打哪儿舔还都是甜的。可你要舔上了瘾,他马上变作腊月隆冬里的铁架子,黏着你的舌头不放。

好比苗寨那夜,明明牙床对垒都是半推半就的事,偏他要耍心机,哄她签劳什子婚书,还故作神秘地吊着她,说兴许日后有用。

沃檀很是苦恼,开始回忆戏文里的负心汉抛弃姑娘姑娘时的说辞。想了又想,不外乎是摘自己的缺点,表态自己实则配不上对方,再真心祈愿对方能寻得更好的姘头。

可沃檀搜肠瘪肚,除了不想揭自己的短外,实在也想不出有什么缺点。

抱着猫儿撸了一圈又一圈,沃檀诚恳地劝道:“虽然我独一无二,但我与你两个并不相配。而且我们江湖中人最忌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你就当遇人不淑,再找别的吧?”

“轰——”

几乎是擦着她话语的尾声,束束烟花升空,于夜色之中,迸出颜色繁多的光点来。

有如美玉发光,满空的翡翠流苏,迷花人眼。

脆响与斑斓徘徊中,沃檀立时想起苗寨中的簇簇篝火,也想起那曾引人欢叫的火树银花。

呆呆地望了半晌,她分了视线去看对侧。

此刻于烟花的照映之下,郎君整张脸都凝了层辉光,层层碎影落在他眼眸里,淬出股子妖冶迷离的味道来。

可沃檀亦清楚得很,此人看似衣冠楚楚,实则这幅好皮囊下,是动不动发\\春的人芯子。

然而理智归理智,男色当前,沃檀心中仍旧结出些无形的小钩子,还是倒钩,抓挠得她心里发痒。

思量再三,沃檀越过桌子,伸手在景昭脸上摸了一把,软声软气地打着商量:“我们以后偷\\情好不好?就暗中苟且,做对逍遥的狗男女。”

“砰——”

又是一束弧线蹿至半空,爆筒般炸开,照彻景昭雪静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