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认亲(1 / 2)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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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 对于在王府里“认亲”这事,沃檀是无甚准备的。

然而事到头前,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 心里并没有什么怵意,见机行事就对了。

不过片刻功夫,方才还在心里谓息惋叹的沃檀,踮脚去问秦元德:“秦表哥, 你们怎么来了?”

见她与自己这般亲昵, 秦元德受宠若惊, 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高。

自打回京那日失了信,他就再没了她的消息, 又不好通过东宫去寻六幺门,便只能派了人在王府外头蹲着。

而今日之所以赶了过来, 则是被那满天浩攘的烟花所吸引。

略微想想,也知道那是哄姑娘的手段, 否则非年非节, 九王爷这位孤身寡汉为何要在府里放烟花?

秦元德的解释才完, 便听见有动静接近, 是处理完伤势的涂玉玉也回来了。

一见秦大将军,涂玉玉便吓得打起了嗝:“怎么回事?嗝, 怎么他来了?”

“这位是秦大将军。”

“我记得他!当时在刘府里头, 就是他让人捉了我和田枝, 也是他把你打伤的!”涂玉玉惶恐着,几句话就把刘府中的内情给掏了出来。

论起来, 沃檀与秦大将军的相见, 满打满算已有四回。

而尽管面上不显, 但绷着的唇线, 还是透露出这位将军内心的吃紧。

他向沃檀的方向走了几步,沃檀却往后退了半步,攥着袖摆有些惶惶地行了个礼:“见过大将军。”

这般恭敬与瑟缩,在场哪个不是心中为之一紧。

见她被自己吓得睫毛乱抖,秦大将军后背微僵。

这姑娘与自己儿子亲密有加,甚至可说得上是依赖,可跟自己,却连说话都不肯抬头。

他捏了捏拳头,嗓子干灼:“自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吧。”想了想,又问道:“那日在刘府,是你假扮的舞伶?”

沃檀蠕着嘴皮子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秦大将军便道:“那日不知是你,更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故我下手狠了些,你伤得可重?”

“怎么不重?奄奄一息啊!”沃檀还没说话,旁边的涂玉玉极尽夸张:“小檀儿连血都吐了好几升,可怜她底子本来就薄,受了那回伤,差点就没熬过来!”

涂玉玉的话不啻于木槌击心,让秦大将军内心愧怍迭起。

他勉强定了定神,再看了眼大喇喇地坐在一旁悠游观之的景昭,压了压声与秦元德道:“先回府吧,家中私事,不便再搅扰王爷。”

秦元德听爹的话,便要带沃檀出这王府,哪知沃檀却摇了摇头,不肯挪动。

“怎么了?”秦元德有些不安:“不是说好了要回去么?”

沃檀迟疑着:“我想了想,还是不去了。”

说好的事怎么就变了卦,秦元德眼里浮露起深重的茫然。

沃檀半埋着头,细声细气道:“我虽想认回阿娘,但阿娘眼下已经有了新的家,我的出现对她来说……是负担。而且要是宝筝妹妹知道了,于她来说也是种伤害,兴许还会影响到宝筝妹妹在东宫的处境……”

她说得通情达理,话中透着说不出的诚恳与体贴,可听在秦家父子耳中,却是另一种滋味。

秦大将军心如针刺,像被沃檀的话抽皮剥骨,更如同被放在火架之上生烤,又是难堪,又是负疚。

“你可是记恨,当初在刘府我重伤于你?”

沃檀自然摇头道不是,又嗫嚅道:“还有阿兄……也不便回秦府。”

秦大将军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未曾谋面的侄儿,忙追问道:“你阿兄现在何处?他一切可好?你方才说他不便回秦府,可是因你们门主不肯放人?当真如此,我直接与之商谈便是!”

情绪激越,声音便难免抬高了些。

见他带怒,沃檀的身形一下子就僵了起来,甚至手指都不收自主地挛缩几下。

秦元德见了,脚一挪便挡在沃檀身前:“爹,您好好说话,莫要吓着她。”

而除秦元德外,沃檀这幅怯生生的模样,也落在了景昭眼中。

他姿态优闲地坐在一旁,看她表哥前表哥后地哄着秦元德,又装怵扮怯地对付秦大将军,不由便压起一抹笑意,想这姑娘几时开始如此爱作弄人,且唱唸作打,信手拈来。

那厢,涂玉玉又不假思索地给沃檀出着主意:“小檀儿,别回去吧,什么将军府第嗝,跟咱们差太远了,而且他们朝廷中人,怕也是嗝,也是瞧不起咱们江湖人士的。还有那些府里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丁点自由都没有,哪有混江湖来得自在?”

这跟插科打诨,也无甚区别了。

景昭啜完杯中茶,微微拔了拔赖在脚边的雪猫,那猫儿便通灵性似的,立马迈起碎步去撵涂玉玉。

涂玉玉余光一瞥着这白滚滚的身躯,浑身汗毛便都齐齐竖将起来,很快便嗷嗷叫着跑走了。

风灯幽幽,水榭中恢复了安静。

秦大将军分出余光看了眼景昭,见他坐姿不动如山,半点没有窥听旁人家事的不自在,更看不出要避走的意思。可自己这位外甥女却又不肯走,而他们干杵在王府中,也断没有驱赶主人的道理。

而便在此时,沃檀切切出声,将阿兄所谓的“不便”,做了大略解释。

其一是正遭官府通缉,其二,是暂且绕不过心头的槛。

怎么个槛,但看秦府父子如何理解了。

生母另嫁他人作妇,还与人有了孩子算一个。自小流离失所,与秦府毫无感情,打心底不想与这所谓的外家亲戚相认,也算一个。

至于旁的,便如沃南被通缉的原因一样,沃檀缄口未提。

再是征战沙场多年,见识过再多枪戟林立与血流漂杵,在这对这般场景之时,秦大将军也与普通人无甚两样。仍旧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以及千千万万的欲言又止。

可他再开口,却是问了句:“那日玉清寺外……惊马,可与你相干?”

沃檀在秦元德身后,像是打了个哆嗦。

“爹!”秦元德立即出声护短:“什么惊马?怎会与檀妹相干?”

这震惊的话才落,便听沃檀如实答了句:“不敢瞒大将军,确实是我。”

“为何?”

“因为那时不知阿娘……是阿娘……”

这绕口令虽听得懂,意思却仍令人费解:“何意?”

“那时生了误会,以为,以为她想杀我……”磕磕巴巴地说了这些后,沃檀立马急急补充道:“ 兴许是我那时在陈府做错事,惹了她不高兴,她才,才那般的……大将军别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