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那钱嬷嬷最开始的态度勉强算得上客气,可被杨蕙娘拒 绝后,那语气便截然一变,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阿黎能给那位张公子做妾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还说那位公子乡试定能中举,以后阿黎就是举人老爷的贵妾了,连带着阿令都能沾他的光。
杨蕙娘不由得“呸”一声,她未来女婿可是能中进士的!她的阿黎别说举人娘子了,进士娘子都是做得的!谁稀罕那劳什子贵妾!
杨蕙娘心里憋了口气,恨不能明日乡试便能揭榜,好狠狠打那钱嬷嬷的脸!
姜黎也知道乡试有多重要,便歇了去找霍珏的心。
却不想下午姜令从书院回来,给她捎了封霍珏的信,上面就写了四个字:等我娶你。
姜黎捧着信,反反复复看了十来遍,弯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姜令不知这信里写了什么,眼见姜黎都快把这信看出洞来了,轻咳了声,道:“阿黎,你若是有不懂的字,但问无妨,我不会笑你的。”
“我当然看得懂。”姜黎心情美得很,也不同他计较,把信叠好,转身便进了厢房。
姜黎与霍珏定亲的事没几日便传遍了朱福大街。
员外府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陈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喊了林管事进来,道:“去查查与阿黎定亲的是哪一家。”
林管事领命退下,过了两日方才回到荣安堂,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禀告老夫人:“听说是杨记酒肆隔壁那苏家药铺苏掌柜的养子,那位霍郎君是薛山长的爱徒,今年科考连得了三个案首,书院的人都说乡试的解元非他莫属了。”
/> 林管事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斟酌了片刻,方道:“除此之外,霍郎君有位同母异父的姐姐如今便住在东柳大街的如意园,听说这位魏娘子大有来头,与定国公府的薛世子有旧。”
“定国公府……”陈老夫人眼神微微一颤。
定国公驻守肃州,与从前青州那位一同被誉为大周的战神。
曾经北薛南霍,声名赫赫。
如今霍家没了,薛家的权势比从前更盛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说是权焰滔天也不为过。
定国公唯一的嫡子薛无问年纪轻轻便掌管了锦衣卫,听说连宫中那位圣人都对他青睐有加。
且不论如意园那位娘子与这位薛指挥使有何“旧”,单是霍珏不及弱冠便能取得“小三元”的美誉便知这年轻人是个有才能的。
都说莫欺少年穷,这样的人,以陈老夫人的为人处世断然不会去得罪。
陈老夫人缓缓叹了声,对林管事道:“你好生管住那些丫鬟婆子的嘴,阿黎定亲的事,莫传到大公子那处去。等阿黎婚期定了,你便替我备一份礼送去朱福大街,说是我为小姑娘添的妆。”
林管事恭声应是。
陈老夫人的添妆是在七月底送至酒肆的,满满一匣子金光璀璨的珠翠。
杨蕙娘不敢收,说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
却听那管事恭恭敬敬道:“杨掌柜不必与我们员外府客气,老夫人一贯把阿黎姑娘当自家孙女看待,如今她要出嫁,这点子添妆根本算不得什么。还请掌柜收下,若不然我回去定要受罚了。”
这林管事与先前的钱嬷嬷不同,态度恭敬不说,说话还格外熨帖,诚诚恳恳的。
经不住林管事的一番劝说,杨蕙娘到底不想与员外府交恶,便从匣子里挑了一对最不起眼的步摇收下了。
林管事一走,杨蕙娘便将步摇拿去给姜黎。
卫媗早在大半个月前便差人抬了聘礼过来,整整十八台。这么多台聘礼,在整个朱福大街的小娘子里,可是头一份。
普通人家嫁女,能有一两台聘礼便是顶了天的。
就这样,如意园的佟嬷嬷过来送聘礼时还道她家阿黎受委屈了,说日后定会给阿黎补全四十九台聘礼。
可把杨蕙娘给吓得够呛,忙道不用再补。
姜黎这一个多月一直拘在家里绣嫁衣,直到八月初三,霍珏前往贡院的前一晚,才在杨蕙娘的默许下,与霍珏见了一面。
姜黎这些日子除了做嫁衣,还用金线与蓝线给霍珏打了根吉祥如意双环络。
霍珏穿着一身玄色绸缎衣裳,领子袖口用金线滚了圈祥云纹,衬得肤色冷白,眉目清峻,矜贵异常。
两人虽毗邻而居,但定了亲,又隔着一个多月没见,姜黎莫名有些羞涩,目光低低垂着,就是不与他对视。
“我给你打了根络子,还做了些吃食让你在路上吃。娘说阿令会同你一起去,你在贡院里需要些什么,与阿令说便是了。”
霍珏低下眼,瞧着小娘子羞涩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道:“我晓得了,阿令如今也是我弟弟,我自然不会同他客气。”
姜黎闻言耳根都烫起来了,她也不接话,只低着头把络子与食盒往他那边递过去。
过了几息,忽又听到霍珏轻轻叹了声,道:“阿黎,你说,十月怎地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