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揉了揉眉心,回眸望了眼睡得沉沉的小娘子,对杨蕙娘道:“乳娘在偏殿里等着了,娘与我一起把孩子抱过去,免得吵着阿黎休息。”
高门大户习惯备好乳娘给孩子喂奶,可民间女子大多都是自己哺乳。
杨蕙娘见姜黎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一脸倦容,思忖片刻,便点了点头。
卫瑾上前接过佟嬷嬷怀里的阿满,小女娃原先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一到父亲怀里,哭声便渐渐停下了,只一抽一抽地打嗝。
那模样瞧着真是又乖又惹人怜。
卫瑾先前听佟嬷嬷提过一两嘴,东宫那位太子爷刚从肃州回来时,每次一抱阿蝉,都会被阿蝉“咿呀”着嫌弃。
为了不被阿满嫌弃,这位端方持重的卫大人特地同翰林院几位过来人学着如何抱小婴孩。
足足学了几个月。
眼下见阿满一到他怀里便不哭,只闭着眼打嗝,那种为人父的喜悦感与满足感登时攫住了卫瑾的整颗心。
这样的感觉着实平生未曾预料。
那厢姜黎睡了半个时辰便幽幽转醒。
醒来后第一件事,自然是问小孩儿去哪里了?
“阿满呢?”
话一出口,她就觉着不对劲儿,之后便反应过来,还有个小团子呢!
他们给阿满起了小名,但阿满的哥哥还没有名儿,以致于这会都还是无名氏。
姜黎轻咳了一声:“哥哥和妹妹呢?”
桃朱拧了张热乎乎的帕子给她擦身子,笑着道:“小小姐刚吃完奶就睡着了,小少爷这会还在吃奶。夫人可要奴婢让奶娘把他们抱过来?”
姜黎想了想,便道: “哥哥既然还在吃奶,那就先把妹妹抱过来罢。”
她身上的伤口早就上好了药,桃朱给她擦完身后,又给她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
如今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总算不再黏黏糊糊的了。
就在这时,内室的棉布帘子忽然被挑开,卫瑾端着碗大枣枸杞红糖粥大步走进来。
“你先吃些东西,一会再看孩子。”
姜黎望着他手里的粥,瞬时就感觉到那久违的饥饿感。
如今将两个小团子卸了货,少了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她便是觉着饿,也不会同之前一样,饿得手脚发冷心里发慌的。
姜黎靠着大迎枕,就着卫瑾的手,一勺一勺把碗里的甜粥吃完。
吃完后,想到自家儿子别说大名了,连个小名都无,便同卫瑾道:“哥哥的小名还没起呢,你想想有什么小名适合我们家哥哥的,总不能让他一直做无名氏吧。”
听到“无名氏”三个字,卫瑾嘴角一抽。
把手上的空碗递与桃朱,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姜黎的唇角,温声道:“起名字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你先好生养身子。”
话音刚落,便见杨蕙娘与佟嬷嬷一人抱着个婴孩说说笑笑着走进来。
两人将兄妹二人放在柔软的榻上,姜黎上前细细看小家伙们的脸,“咦”了声:“怎么哥哥和妹妹长得不像?”
杨蕙娘嗔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同阿令还不是长得不一样!一个生得像娘,一个生得像爹!”
姜黎一想也是,笑着道:“眼下他们都皱巴巴的,看不出来究竟誰像卫瑾,谁像我呢。”
杨蕙娘笑道:“方才阿瑾还说最好两人都像你呢。”
“那可不行。”姜黎戳了戳两只小团子的脚丫子,道:“还是要一个像娘,一个像爹才好。”
此时榻上两只小团子大抵是听到亲娘的声音,俱都醒了。
哥哥比妹妹大一圈,力气也大,挥着手踢着脚,在襁褓里也不安分。
妹妹就乖多了,长长的眼睛撑开一条小缝,静静看着姜黎的方向。
姜黎望了望儿子,又望了望女儿,不由得咂舌:“都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哥哥比妹妹胖这么多呢?”
“可不是吗?”杨蕙娘上前一步,在两个外孙身上来回梭巡了一眼,道:“哥哥足足六斤六两重,妹妹连五斤都不到。”
说到这杨蕙娘便想起一事,“对了,哥哥还未取小名呢。龙凤胎里能一出生就有六斤六两重,那是顶顶少见的。我琢磨着叫六斤六就挺合适,六六大顺,多好多吉利啊!你们看呢?”
商户人家最喜欢的数字不是八就是六了,哥哥一出生就六斤六两重,甚得杨蕙娘的心意。
但妹妹叫阿满,哥哥叫六斤六……
这差别似乎有点大。
姜黎轻轻咳了声,侧眸望向卫瑾,有意要为自家儿子争取一个更动听些的小名。
谁知她这位博学强知、博览群书的夫君大抵是会错了意,在听完自家岳母的话后,很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是吉利,就按娘说的罢,叫六斤六。”
姜黎:“……”
姜黎默默收回目光,望了六斤六一眼,心道:这是你外祖母还有你爹给你起的小名,不是娘起的,不是……
就这般,六斤六凭借着在娘胎里的好胃口,用实力给自己挣回来一个十分吉利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