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陈姨在后面帮明婧拉行李箱,明婧拎着包仰头,冲瞿新姜招了一下手。
瞿新姜回过神,踩着棉拖啪嗒啪嗒往下走。
其实她不大好意思见明婧,因为她和傅泊冬……尚还没想好要如何在明婧面前坦白。
她走到明婧身前时,目光闪躲,“婧姨,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明婧从陈姨的手里接过礼盒,伸手递了过去,“省得你们瞎准备。”
刘姨站在一边,脖子上还套着围裙,“家里没买什么好菜,夫人您会吃不惯。”
瞿新姜把系着缎带的礼盒接了过去,“泊冬姐知道您今天来吗。”
“没跟她说。”明婧笑了,又冲刘姨说:“随便做点什么,我也尝尝年轻人的口味。”
刘姨犹犹豫豫,“我还是叫人送点菜过来吧,就算今天不用,那明天也得吃。”
明婧没有阻止。
瞿新姜抱着礼盒,眸色精亮,“婧姨要休息吗。”
“不用,我不累。”明婧换了鞋,又像是头一回来的时候,四处看了看。
刘姨回到厨房,继续准备今天的晚餐,因为要添上两份,所以还得忙活一阵。
“我帮您把行李拿到房间?”瞿新姜讷讷,伸手想拉边上的行李箱。
陈姨赶紧说:“我拿上去就成,瞿小姐您陪着夫人。”
明婧坐到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距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好一阵。
这一段时间,也是明婧在和傅文咏告别的时间。
相伴多年的夫妻,要习惯生活中少了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明婧看起来已经从痛苦中走出,她的神情平静了许久,眉头不再紧皱,好像不用再担忧什么,气色略微恢复了点儿。
瞿新姜把礼盒放在桌上,走去倒水时冲沙发上坐着的明婧望去一眼。
她把盛了温水的杯子递给明婧时,又不敢正眼对视了。
幸好明婧没觉察出什么,捧着杯子抬了抬下颌,期待地说:“怎么不拆开礼物看看。”
瞿新姜无所适从,“婧姨你怎么还带礼物。”
明婧慢声,“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给你和小凉两个人的,这段时间在幸安没什么事,闲着的时候就东忙活一下,西忙活一下。”
想到这里面还有傅泊冬的一份,瞿新姜僵了一下,就好像她和傅泊冬的关系被明婧看破了一样。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抿了一下干燥的唇,犹豫着扯开了礼盒的缎带。
送给两人的礼物被放在同一个盒子里,她们的亲密无间好像昭然若揭。
缎带松开的一瞬,瞿新姜又朝明婧看去,想琢磨出对方的心绪。
然而明婧只是噙着温润的笑,“打开看看,怎么收到礼物也会被吓着。”
瞿新姜忐忑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两团织好的毛线。她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拿起时才知道是围脖。
织得很漂亮,针脚严密,花纹也很精致,还是一灰一白,就跟特地奔着一对儿去织的。
瞿新姜拿着那围脖,耳廓像是被熏红,“婧姨您织的啊?”
“好看吗。”明婧问。
“好看。”瞿新姜拿着那团柔软的毛线,更加不知所措,她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还拐走了别人女儿。
明婧又说:“赶紧戴上,我看看合不合适。”
瞿新姜抿着唇往自己脖子上套,头发有一半被压在了围脖里。
围脖用的毛线很白,瞿新姜在家里是素着脸的,可丝毫没被衬黑。那张脸白生生的,因为尖俏的下巴被遮住,所以脸显得圆润了一些。
明婧伸手,替她把压在围脖下的头发拉了出来,头发散在脸侧,一张素净的脸更显小。
“好看。”明婧说。
瞿新姜的脖子被裹着,竟不觉难受,她一愣,后知后觉自己的病似乎好了。
好得完完全全。
明婧问:“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瞿新姜点头,低着头把半张脸往围脖里埋,呼吸时潮湿的气息烘到了脸上,掩在里边的声音有点闷,“谢谢婧姨,我很喜欢。”
明婧把织给傅泊冬的也拿起来看了看,“其实我挑颜色挑了很久,不知道小凉喜欢什么,黑色太沉了,别的颜色又太明艳,左右挑不好,只好选了个浅灰色。”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应该是喜欢的,这颜色很低调,不张扬。
“她会喜欢。”
“你们关系好,你说她喜欢,她一定是喜欢的。”明婧很满意。
瞿新姜差点停滞了气息,僵着手把围脖脱了下来,小心翼翼放回了盒子里,还把缎带重新系上了,“让她回来,让她也拆一次。”
明婧点头,“好,让她猜猜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送菜的人很快就到了,刘姨走去开门,却看见菜提在了傅泊冬的手上。
傅泊冬就站在门外,那送了菜的人坐着小三轮走了。
那袋子菜提在傅泊冬的手里,傅泊冬还拎起来看了一眼,看见了她和瞿新姜平时不会吃的一些蔬菜,随即明白过来,“夫人来了?”
刘姨连忙把傅泊冬手里的菜接了过去,“夫人刚到,在沙发上坐着呢,我寻思着家里的菜不合夫人胃口,就叫人送过来一些。”
傅泊冬点点头,眉头一展,“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句。”
刘姨拿着菜,也不好帮傅泊冬接外套了,笑说:“夫人想给你们惊喜。”
“姜姜呢。”傅泊冬关上门。
“在陪夫人坐着呢。”刘姨答。
不知道傅泊冬想到了,翘起嘴角,人还在玄关换鞋,眼已经往里瞟了。
刘姨看了一眼时间,把菜拿进厨房,回头说:“还要再等一会,我炒两个小菜。”
沙发上,瞿新姜听见声音就往回望,看见傅泊冬挂好外套走了过来,嫌裙子太窄碍于行走,还不顾形象地提起来一点。
瞿新姜的眸光直勾勾的,唇还抿得很紧,浑身透着不自在。
就算是明婧头一回来,她也没紧绷成这样。
傅泊冬心底发笑,对着明婧叫了一声“妈”。
明婧早听见傅泊冬和刘姨的对话了,招手说:“今天回来得好早。”
“还想瞒我呢。”傅泊冬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搁在桌上的礼盒。
那缎带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结,盒子上的暗纹还挺精致。
“是婧姨带给我们的礼物。”瞿新姜说。
这个“我们”令傅泊冬很淡地笑了。
傅泊冬拿起礼盒,觉察到这盒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沉,“是什么?”
明婧知道她的习惯,温声说:“先上去换衣服吧。”
傅泊冬转身时,余光朝瞿新姜斜了过去,好像意有所指。
瞿新姜不由得站了起来,下意识想跟上去,起身才记起明婧还在,于是颇为明显地顿住了。
“去吧,我坐一会。”明婧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瞿新姜慢吞吞跟了上去,想让自己的举动看起来不那么刻意。
两人相继上了楼,傅泊冬把包随手放到了桌上,拉开了礼盒的缎带。
瞿新姜反手把门关了,放慢了步子走了过去,坐在傅泊冬身边倾身往盒里看。
一灰一白两条围脖在里边躺着,那盘绕的模样,胜似纠缠在一起的水蛇。
“我妈织的。”傅泊冬说。
瞿新姜的手撑到了傅泊冬腿上,“嗯,我试过了,很暖和。”
傅泊冬笑说:“那我也试试。”
说完,她竟是把浅灰色的围脖套到了瞿新姜的颈子上,随后自己才跟着探把头进去。
就算围脖织得长,可套着两个人还是稍显窄了。
瞿新姜一愣,生怕围脖被拉得走形,连忙把脸颊贴到了傅泊冬颊边,“你怎么是这样试的啊。”
傅泊冬的卷发也被压在里边,顺势亲了瞿新姜的唇角,“就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