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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文的家在邻市,他是村里的。他的手一指:“这片果园是我们家的,最近是苹果的收获季。”
赵钦书冲着果树,张开双臂:“哇,温社长,你是地主啊?那片山都是你家的吧?”
“不是。”温文说完,突然向另一个方向指过去:“那片山才是我们的。”
赵钦书把手臂的角度转向温文:“温社长,我能抱一下你的大腿吗?”
温文:“别胡闹。”
陈戎是从家里出发的,没有跟社团他们的车。
温文开着小货车出来接他。
陈戎觉得抱歉:“温社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还得让你出来接。”
“没关系。”温文熟练地换挡,驶上了水泥路面,“我平时送货的时候,这条路不知来回多少趟。”
陈戎随口问了问:“温社长,你们家的果园有上电商平台吗?”
温文答:“就在朋友圈卖。产量不高,只做熟客。”
不一会儿,到了果园。
陈戎还没下车,见到前面的倪燕归。
她穿了件绿色条纹衫,配米白运动裤,正欢快地向小货车跑过来。
温文望着她灿烂的笑脸,恍然大悟:“毛教练说你们是情侣,我半信半疑。原来真的是。”
“对,我们是情侣。”陈戎说完,下了车。
倪燕归到了跟前,拉起男朋友的手:“我尝了温社长果园的苹果,非常非常甜,我打算买一箱。你帮我抬?”
“好。”陈戎笑了笑。
“陈戎在社团训练这么久,确实有效果。现在跑三公里,不怎么喘了吧?”树下的毛成鸿走了过来。
陈戎笑说:“是,谢谢毛教练。”
“继续努力。”毛成鸿说,“哎,小倪同学,你完全不参加社团训练了?”
倪燕归摇头:“训练就不去了。但像今天这种活动,我觉得我是可以的。”
毛成鸿惋惜地说:“多少人付出99%的努力,就差了1%的...
天赋。”
倪燕归拉起陈戎:“走,我们去挑苹果。”
走得远了,她踮起脚:“没想到提前见面了,有想念我吗?”
“有。”陈戎低下声音,“想了一晚上。”
她笑得很坏,揶揄说:“又失眠。”
“以后不要乱发照片。”
“我发的是正经照片,是不是你有不正经的想法,所以才会失眠。”她戳戳他的手臂。
陈戎很无辜:“我是按照你的计划走的。”
“走得挺快。”
摘完了果子。大家吆喝去后山逛一逛。
赵钦书喊:“走,去温社长家的山头!”
温文领着大家过去,说:“昨天下了雨,幸好早上干了。不过有些土层比较松,大家当心。”山路是温文常走的,沿着秃草就知道前进的方向。
不得不说,这处风景清新自然。倪燕归站的地方是小山坡,但有视觉差,乍看像是临空凶险的悬崖。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倪燕归觉得,这座山比起军训的野林子有氛围。
她和陈戎没有合影。她说:“毛教练,你帮我们俩拍一张。”
“你真当今天是来旅游的?”话虽如此,毛成鸿还是接过了她的手机。
“陈戎。”倪燕归向男朋友招手,“快过来拍照。”
“好。”陈戎被赵钦书拖着,研究什么林木品种,被她一喊,他得以脱身。
她大张手臂,越挥越夸张,像是画了个圆圈。末了,她蹦着跳了起来。
跳起的第一下,她觉得脚下的土比较软。
再跳第二下,她知道不对了。她落下去的脚没有踩到实地,整个陷进了泥里。她立即要去抓旁边的树干。树枝太高,她够不着。脚下没有支撑点,她越陷越深,直至一脚踏空。身子后仰的时候,她见到陈戎飞身扑了过来。
他一手要来抱她,一手要去抓树枝。然而慢了一步。
她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小山坡。肩背直接撞到了山坡的土。好在土比较软,不是太疼。
陈戎落到她的身边,一把抱住她。
两人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坡度不高,一会儿滚到了底。
她趴在他的胸膛,怔怔抬头:“戎戎,你有没有事?”
“倪倪,你有没有事?”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陈戎,小倪同学。”毛成鸿面色冷峻,作势要滑下来。但被温文拉住。
“不能下去,这里曾经出过事。”温文朝底下喊,“你们俩从那条路走,赶紧走。”他的手指往西边。
倪燕归立即坐了起来。
陈戎的动作非常快,抱起了她,顺着西边快步而去。
之后,山坡的软土轰然塌陷,从上而下,“噗噗”地掉落。幸亏温文的话说得快,否则,堆土埋下的就是他俩了。
见两人到了安全区域,温文又说:“向着外面走,沿着那条山路往上。”
山上蜿蜒曲折,是很长的一段上坡路。
倪燕归说:“先放我下来吧。”
陈戎放下她,把她从脸到脚仔细地观察一遍:“有没有伤到哪儿?”
“撞到了背。”她可怜巴巴的。...
他望了望手掌:“我抱你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你受伤的部位了?”
“情急之下嘛,我理解。没事。”
陈戎转过身,半蹲下:“我背你上山。”
“我伤的是背,又不是脚。我自己能走得上去。”
“我是你的男朋友。”
“山路好长呢。”
“再远我也会走下去。”
倪燕归伏在他的背,双手搭在他的脖子:“戎戎,我会不会很重?”
“身轻如燕。”
“我发现,毛教练的训练真的有效果,你刚才的反应好快,有个形容叫迅雷不及掩耳。”
“说起来还是谢谢你。无论晨跑,或者训练,你一直在鼓励我。”
她笑:“是你自己有毅力。”
山路是长,但陈戎很稳。
倪燕归偷偷地看他,突然朝他的颈后吹了一口气。
他的步子顿住。
她又听到他低不可闻的叹息。
同学们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山路无人,林间响起鸟雀的“叽喳”,以及风吹来树林的“沙沙”。
倪燕归的眼睛不舍得从陈戎身上离开,看着他的颈后,看着他的耳朵,看着他流畅的下颌骨。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场景。
似乎,曾经,也有一个少年这样背起负伤的她。
这可能是梦。
她的父亲告诉她,她是电影看多了,才会幻想,危急关头时的英雄救美。
可这场梦太真实了。
后来,她的母亲拆穿了她:“你当时已经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哪有什么少年?当然是在你的梦里。”
原来她昏迷了。
昏迷好。
昏迷了就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