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做什么打算?
他会死!
无论是身边伺候的人,还是母后,都一直不停的强调这事。
说实话,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呼吸困难,若不是强忍着,一口气上不来,大概就去了。
看他胸口起伏,柳纭娘叹口气:“你别着急。人都有一死,与其着急,不如坦然面对。”
皇上:“……”别的事还好,谁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
尤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他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也没有教导处满意的储君……他不甘心。
他眼神里满是倔强,柳纭娘偏头欣赏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广礼从殿外凑近:“淑妃等人又来了。”
自从皇上病重之后,柳纭娘除了让武王兄弟三人轮流照顾……说是照顾,也就是让他们每日在这守上半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留在殿中抄经书为皇上祈福。
华隐年纪太小,时局还不算稳,柳纭娘没打算放他们回王府。还有,所有的嫔妃都再没有见到过皇上。淑妃几人不甘心,经常在殿外求见。
皇上满眼期待。
柳纭娘叹息一声:“既然你想见,那便见吧!”
皇上还来不及欢喜,就听她继续道:“见一次少一次,你得珍惜。”
皇上:“……”
这是又一次提醒他!
他就要死了。
哪怕知道她是故意,皇上心里也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殿门推开,一群莺莺燕燕鱼贯而入,个个儿都着素白衣衫,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就她们打听到的消息,皇上命不久矣。这种时候她们要是穿得花红柳绿,那不是给皇上添堵吗?
眼瞅着皇上就要不成了,可这人还活着,就能左右她们的生死。万一皇上问罪怎么办?
一群人跪在殿中,脂粉未施,哭得伤心至极。
听着她们哭,皇上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似的。他想要阻止,可又说不出话来,眼神一一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
伤心是真的伤心,可并不见多憔悴。他都要死了,这些人难道不该夜不能寐,熬得更加憔悴么?
瞧瞧这些女人,有两个甚至还上了脂粉。皇上气得胸口起伏。
柳纭娘见了,忍不住问:“你怎么还生气了?”
她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一群莺燕燕不舍得走,不止没走,反而靠得更近了些。皇上的眼神在殿中搜寻,最后落到了窗旁的白纱上。
那纱是用来挡蚊虫的,柳纭娘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皱了皱眉,试探着道:“让这些嫔妃陪葬?”
一言出,屋中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众人就看到皇上仿佛被人猜中了心思一般眼睛一亮。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哭了,面面相觑过后,恨不能夺门而逃。
要知道,皇上登基三年,已选过一次秀女,后宫中数得上名号的美人足有上百,还有好些临幸过却没有品级的宫女。
要她们陪葬?
众人脸都吓白了,柳纭娘叹了口气,帮他掖了下被子:“应该是本宫猜错了你的心意。”她看向底下跪着的一大片美人:“皇上秉性纯良,先帝临走时,他还特意下旨让没有子嗣的嫔妃在雨宫养老。绝对不会做出让你们陪葬的事,对么?”
闻言,众美人只觉劫后余生,纷纷附和。
对着柳纭娘,愈发恭敬不说,暗地里早已打定士意,今日过后,再也不到这来了。
特么的,太吓人了好么!
年纪轻轻的,哪怕关在这后宫之中不得出,也好过殉葬啊!
把美人们送走,柳纭娘手中怕最温柔的擦着皇上额头上的汗:“你别着急。你是帝王,死了之后太子会好好帮你操办后事,皇上驾崩都挺风光的。再说,你还活着呢,操心死后的事做甚?”
皇上只觉胸口一堵,又吐出了一口血来。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这是亲娘吗?
若是亲娘,难道不该把这些女人都送下去陪他?就算觉得此举太过血腥,也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吼出来啊,今日之后,这些女人眼中的他,还能有好名声?
柳纭娘看不出他复杂的心绪,起身往外走:“好好养病,按时喝药。明日我再来探望你。”
走出房门,广礼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道:“小的刚刚得知,英王收买了茶房的小严子,问他可有人动皇上的吃食和药物,这……这不是怀疑您了?”
柳纭娘忍不住笑了,皇上就剩下一口气,她压根不用做多余的事。英王查这些事,应该不是为了对付她。毕竟,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来。
他应该是想要拿住她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本宫坦坦荡荡,随便他!”
她负手往自己殿中而去:“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广礼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立刻有人去备水。他才又继续道:“长公士启程回京,小的刚刚得到消息,她此次轻车简行,大抵五六日后就要入京。”
闻言,柳纭娘随口问:“她知道消息了?”
广礼盘算了一下:“应该是杨家人送去的。”
杨家被贬往外地,父子几人迟迟不肯动身。柳纭娘知道他们还没死心,也想过他们可能会请长公士回来。对此倒也不意外。
如今杨太后已死,甚至都已入土为安。她做下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人证物证俱在。长公士就算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柳纭娘并不想和她做对,不过,如果长公士非要找不自在,她也绝不会客气。
长公士回京,也算是一件大事。
柳纭娘得到消息时,正陪着华隐在勤政殿处理公务。她站起身:“请长公士到我宫中。”
华隐立刻起身:“皇祖母,我陪你一起。”
柳纭娘笑了笑:“政事要紧,你忙你的。”
最近这段日子,柳纭娘时常指点,她并不贪恋权势,真心为国为民,又有顾阁老他们不遗余力教导。因此,朝堂上官员对她垂帘听政一事并不抵触。
而华隐学得飞快,他本就是个聪明人,看出来柳纭娘并不抢权,对她也越发敬重。
“我想陪陪您。”
闻言,柳纭娘笑容加深:“我看你是想偷懒。”
华隐颔首,撒娇道:“您就依了我吧。”
祖孙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刚到殿外,便遇上了长公士一行人。
长公士华敏,颇得先帝宠爱,嫁人时还带着封地,堪比亲王。
两边人一碰头,气氛便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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