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夫妻俩争吵,柳纭娘睡着了唇边都带着笑容。
翌日,柳纭娘照样在天刚亮时就离开了,还刚好遇上了起来上茅房的范母。
范母这两天特别不高兴,但她又找不到阻止儿媳妇出门的理由,只能黑着脸错身而过。
柳纭娘才不管她高不高兴,假装没看见。
当日傍晚,柳纭娘回家时,夫妻俩已经在吃晚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其中还有一只烧鸡,范瑶瑶也回来了。
范母笑吟吟道:“巧心,快过来吃饭。”又恍然道:“对了,你天天在绣楼那边吃,应该是不吃了的。”
范瑶瑶对着周巧心挺客气的:“娘,听说你在绣楼教小姑娘,这两天习不习惯?”
“挺好。”柳纭娘面色如常:“瑶瑶怎么没把孩子也带回来?”
范瑶瑶已经儿女双全,大的孩子今年都四岁了。她笑了笑:“孩子奶奶不肯,非说舍不得。娘,绣楼的伙食好吗?”
“一般,勉强饱肚而已。”柳纭娘随口道:“我是去做事,又不是去吃饭的。再说,我不挑剔。”
周巧心确实不挑剔。
或者说,从小到大的日子就没有给她挑剔的机会。未出嫁之前,家里那么多的孩子,她连肚子都填不饱。后来到了朱家,朱大明根本就不养家,全靠她自己干活养活母子俩,只能是勉强不饿肚子而已,肉是别想了。嫁到了范家,有人养家,她绣花的技艺越来越好,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些。但是上有老下有小,哪怕有盘荤菜,落到她口中的也是极少的一部分,就比如这只烧鸡,周巧心能够啃上一截脖子就不错了。
范瑶瑶本来想说老两口在家里吃不上饭的事呢,结果,却听到了继母的这样一番话。她瞬间就想起了未出嫁前过的日子,继母确实是干得最多吃得最少的那个,她有些尴尬,扯下了一只腿:“娘,您干活辛苦,来尝尝这家的烧鸡。”
柳纭娘伸手接过,在老两口难看的目光中赞道:“还是闺女贴心。”
范瑶瑶看着空了的手傻眼了。
以前继母是绝对不会啃鸡腿的,回过神来,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又去扯了鸡翅膀。
柳纭娘再次伸手接过:“其实我最喜欢吃鸡翅的。”
范瑶瑶:“……”
老两口脸色愈发难看,柳纭娘也不管他们,拿着东西出了门,头也不回道:“我得早点睡。”
她先是去洗漱,很快就躺下了。
没多久,范瑶瑶推门进来,坐在床边:“娘,朱鹏远那个没良心的真就这么走了?”
柳纭娘反问:“不然呢?”
范瑶瑶咬牙道:“范家养了他多年,他就一点都不表示?”
柳纭娘打了个呵欠:“我反正是不想和朱家人扯上关系,你如果想要好处,自己去问。”
范瑶瑶心思被戳穿,一瞬间有些尴尬。
“奶不会做饭,两个老人天天凑合下去可不行……”
柳纭娘管他行不行呢,这人有手有脚的,还能被饿死?
再说,真被饿死了,又和周巧心有什么关系?
周巧心来这世上一遭,对得起爹娘,对得起两个男人,对得起继子继女,对得起公公婆婆,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她可是后悔了的,柳纭娘要是继续照顾范家老两口,她肯定要生气。
范瑶瑶正说着呢,就听到床上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声。她又喊了两声,柳纭娘含含糊糊答:“我好困,有事明天再说吧。”
人为了养家累成这样,范瑶瑶再把人叫起来,也不太合适,只得悻悻出门,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
那天开始,老两口每天至少要吃一顿外头买的饭菜,邻居们很快就发现了二人下馆子的事,还天天让人送过来。于是,都说老两口有福。
柳纭娘也不管,只顾忙自己的。碰上有人跟自己说这事,只尴尬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