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将小董拽上车后,陆今立即询问他那天在桂宫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地喝下带酒精的饮料,甚至是更夸张地昏迷。
没想到小董居然这样回答她。
“那你脖子上的挠痕呢?你也没印象?”
“小今姐,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小董跟着陆今的话拼命回想,感觉脑子都要冒烟了,“我、我我我就记得咱俩一块儿进了那个迷宫一样的会所,有个漂亮的妹子送饮料过来,然后,我记得那地方热得要命我还昏昏沉沉的,你不是让我别喝饮料吗……我,我后来喝了吗?没喝吗?我真没印象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家了。我还以为是你送我回去的呢,都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看小董抓耳挠腮的样子,应该没瞎说。
他的断片感和陆今一模一样。
陆今丧气道:“……不必谢了,不是我送你回去的。”
“嗯?难道是张导?”
陆今看着小董这张茫然又天真的脸,轻叹了一声。
“不是,是我一位朋友。”
“嗯?是小今姐在桂宫的朋友?是谁这么好啊?我快两百斤还昏了过去,想要搬动我可不容易,得费多大劲儿啊,我得当面感谢人家。”
“……等有机会的吧。”
和小董聊完之后,陆今沮丧归沮丧,反倒是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她俩都在桂宫丢失了部分的记忆,这一定是被人为干预了,所以,在桂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被药物控制了?
还是说……
想到方才在卫生间里突然扑腾出来的那双翅膀,陆今心慌的感觉又开始扯着她的魂儿左摇右摆。
就在陆今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她脸边的车窗,吓了她一激灵。
等她抬头一看,愣住了。
朝辞?
……对了,今早她说过,晚上一起回家。
朝辞站在车窗边,没弯腰,之前出门的时候戴着的口罩不见了,整张脸暴露在外,正对着她微笑,等待她将车窗打开。
陆今将车窗放下来,朝辞对她柔声道:“陆小姐忙完了吗,到点钟该回家了哦。”
陆今下意识看了一眼车中控上的时间,八点整,一分不差。
小董坐在驾驶位上,他这个角度正好看不见朝辞的脸,好奇地往她们这儿探脑袋,问道:“谁啊?”
陆今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心虚,一下子将他跃跃欲试的头给摁了回去,先环视车外一圈,确定地下车库没人之后缓缓下了车。
“你怎么就这样出现在这儿?”陆今自然是担心她这张过分醒目的脸会被人认出,同时也发现了她唇面上的结痂,“你的嘴唇,受伤了?”
“口罩的耳带不小心断了。”朝辞一笑,没回答她后面一个问题。
朝辞没回答,以陆今和她的关系自然没好继续追问。
车里的小董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声音耳熟,声音清丽温和,说话跟电影里的台词似的自然又好听,肯定在哪里听过!
他压低了身子想要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朝辞转过了身,非常残忍地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走吧。”朝辞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陆今跟前帮她带路,“我的车就在前面。”
陆今什么也没多说,拿了包跟在朝辞的身后。
我并不是召之即来。
陆今在心里跟自己斗争着。
只是不想浪费朝辞的一番好意。而且,我也有事要问她。
小董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纳了大闷。
“这人是……朝辞老师?”
声音和背影都太像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俩要是撞到一块儿不得是火星撞地球啊,还能这么平心静气走一块儿么?
小董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
这停车场说也奇怪,即便因为工作原因清场了,也不至于这么安静吧。
地下一层C区一整溜,除了朝辞的车外居然一辆车都没有。
陆今看着这空荡荡的场面,心里多少有点发毛。
“今晚我准备了鸡汤,主食吃面。”
就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异常的朝辞,虽然自顾自走着没有回头,却和她这冷淡的行为非常不协调地提前向陆今透露温馨的晚餐,“雪菜黄鱼面。希望陆小姐喜欢。”
忙了一整日还受到惊吓的陆今完全忘记吃饭了,这会儿或许是跟朝辞在一起,有了些安全感,又在听到雪菜黄鱼面这几个冬夜里散发着热乎乎气息的菜名,鲜香浓郁的口感似乎已经传递到了她的嘴里,饥饿感瞬间爆发,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咕咕叫唤起来。
在安静的地下车库里,这一声饥饿的肠鸣即便用十只手都难以掩饰,何况陆今只有两只手,根本遮不住。
陆今尴尬得头皮发麻,朝辞却保持着步伐也没回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一点儿要嘲笑她的意思,好像她做任何事都可以欣然接受,都是理所当然。
“如果不合口味,请陆小姐现在就告诉我。”朝辞接了这么一句话。
“不,我不挑食的。”
陆今还真挺挑食,她不是特别喜欢吃肉,蔬菜反而让她感觉没什么负担,清淡饮食比较能养护她脆弱的胃。
只是没想到朝辞准备的晚餐这么合她的口味,她生理期的时候就喜欢吃热乎乎的汤水或者面条,能带给她温暖和饱满的幸福感。
但就这么对朝辞承认了“喜欢”,又觉得很别扭很没出息,仿佛被她牵着鼻子走。
两人走到车边,陆今坐进车里的时候补充说明:“其实我也会做饭,去朝小姐家已经很打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由我来做饭。”
“不必。”朝辞直接拒绝了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望了她一眼,眼中带笑地坐进了车里,“陆小姐安心吃饭就好。”
陆今被堵了一下,却一点儿都生不起气。
现在晶锐已经想为了角色将她祭献,她不能再依靠晶锐,也不想靠近晶锐的任何工作人员,在自立门户之前,她或许将面对一无所有的局面。
可笑的是,此刻唯一在帮她,给她依靠的,竟是被她拉黑了多年的朝辞。
越是处于非常微妙的关系里,陆今的自尊心就越是让她难受。不想理所当然地被朝辞照顾着,身为打扰对方的客人没法为主人做什么,至少别让人觉得蹭饭蹭得理所当然。
她自认自己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起码陆绵很喜欢。
不过她生理期原本就比其他时候更容易倦,最近还偏偏遇到一系列的倒霉事儿,这会儿腰酸腹痛再加上膝盖一挪动就产生的锐痛,挺坐立难安的。
在这种情况下,朝辞没有接下她逞强的话,有点强势的拒绝并没让陆今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被照顾到情绪的体贴感。
这份体贴让陆今心里有点儿软,也有点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