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离开之后许久, 陆今还站在原地。
这栋大宅子的温度似乎和朝辞的心情紧密相连,当朝辞的心情好时它便温暖,愤怒时过热, 而此刻,当她用尖锐的言语伤害陆今之后, 它也像是被难过的情绪感染,慢慢地变冷了。
月光穿过了院子里层层叠叠的树影, 勉强透了一些进屋, 映在陆今的脸庞上, 跟着她的睫毛一起闪动。
陆小姐,我并不这么认为……‘改变’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有‘永恒’。我相信这世上依旧有不会消失、绝不转移的事物。
朝辞的这句话在陆今的耳畔响起,陆今琢磨着她当时的细节, 以及那些令人不解的细节和进进退退的矛盾, 陆今明白, 这些都是朝辞的不能提及的秘密。
即便刚才被言语伤害的心还在隐隐作痛,但陆今知道哪一种温度属于真实的朝辞,她心里有数。
陆今强迫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想到朝辞的状态好像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有进食导致的不适。
陆今收拾好了情绪,走到厨房,也顾不得跟主人打招呼了, 打算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能够烹制给朝辞, 好让她舒缓一下心情。
结果冰箱门一开, 除了白色的冷光之外连根葱都没有……
陆今对着冒冷气的冰柜, 一时间觉得这玩意冷得和它主人真是一模一样, 不让陆今难受就不舒服似的。
陆今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 再睁开眼时一扫方才的沮丧。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陆今告诉自己,我很早很早以前,就选择了这条路 ,选择了朝辞。
冰箱的冷光映在陆今的眼睛里,像两朵跳跃的火苗。
朝辞,骗不了我,我才没那么蠢,那么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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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辞回到卧室中,魂窍里的雷声还在不断轰击她的耳膜。
天罚随时都有可能降临,这一次是否能平安度过还是个未知数。
手机响了起来,朝辞看了眼来电的人,很快接通。
“傅老板,您好。”
“朝辞大人。”电话那头好听的女声悠然道,“您之前要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说。最近我忙得有些抽不开身,只好请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了。我想,我查到的事对您一定很感兴趣。”
本来朝辞想要用法力一跃千里直接去找她,但天罚将近,朝辞需要集中精力对抗这缠人的天谴,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省点力气,还是明天开车去G城找她吧。
接到傅渊颐的电话,让朝辞这几日一直在惦记的事情卷到了明面上。
虽然有可能打扰到小宿,但不得不这么做了。
朝辞在窗前,凝起仅有的稀薄妖气,往深夜之中释放。须臾间全部敛了回来,方才覆盖了大半人界的妖气之下,没有寻找到小宿任何一点气息。
用力过猛让朝辞有些晕眩,双手撑在窗沿上。
寒风将她的发梢带起,迷了眼眸,不安感在心上控制不住地滋生。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偃沨。
【小宿恐怕有危险,偃沨姐姐可以帮我去找找她吗?】
微信才发出去没几秒钟,就见一抹金光出现在朝辞卧室角落的沙发上,金光散尽,一脸无语的偃沨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怒视她。
“别叫那么肉麻的称呼。”偃沨很明显被气够呛,都不回她的微信了,亲自登门来骂她,“我很闲吗?你家那只冒冒失失的扁毛小宠物不过就是几天没回家而已,这就要兴师动众地让我去找?朝辞,你好大的脸啊。”
偃沨的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酒,穿着一身高定的长裙,稍微上了一点点的妆,长长的金发绾在脑后,优雅从容又傲慢。瞥一眼就知道她正在某个饭局或者宴会上,还是众星捧月的那种聚会,让这只不为神界接纳却又看不上妖界的凤凰相当受用。
可惜,还是被朝辞的一条微信给气得当场上门理论。
天雷逐渐逼近,朝辞的魂魄动荡,有些站不住,难得不顾礼仪坐到了床上,眼里是清晰的担心:“小宿一向守时,她说三日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从来没有失约。可如今已经三日过了三个时辰,人没回来也没传回只字片语,一定是被什么事困住了。”
偃沨抬了抬眼皮,冷言冷语:“哦,只不过晚回来三个时辰你就迫不及待让我找去?天大地大的我上哪儿给你扒拉这小玩意?”
“要是容易的话,何必劳烦偃沨姐姐。”
偃沨没搭理朝辞,抿了一口酒,还没等她仔细品尝便皱起眉头:“人界到底是人界,凡夫俗子的味蕾就这么好满足?这瓶破酒到底为了什么被人争破头?比诸夭之野的馊水都难喝。”
“偃沨姐姐难道就不担心小宿吗?要是没有她和你拌嘴,恐怕日子也不好过。”
“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那叽叽喳喳的小鸟不在,我正好落得清静。”
“偃沨姐姐……”
偃沨将手里的酒杯一下搁到一旁,站了起来,眼睛里能冒火:“我警告你这老妖,别对我使用魅术!”
被偃沨这么一凶,朝辞没半点收敛,手指抵在深红色的唇前,笑得妖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会对你使用魅术的。”
偃沨冷笑道:“天罚将至,这回可是最严酷的第九层天罚,你不想着怎么度过死劫,倒还有兴致惦记那只小杜鹃的生死,当真主仆情深可歌可泣。”
偃沨还想念叨,却见朝辞手轻轻往空中一托,一瓶碧绿色倒锥形酒瓶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那倒锥形的酒瓶瓶身薄如蝉翼巧夺天工,里面的酒液竟是碧蓝色的。
偃沨眼神一利,这不是她一直在寻觅的穹海一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