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最后写遗嘱的时候，她落笔的却是真正心底盼望的，她对姜未的占有欲从生到死都无法消磨，但姜未应该永远明亮皎洁，而不是陪着她待在阴暗冷寂的地方。

她也从来不相信，姜未会真的为了她甘愿赴死，姜未那么洒脱不羁的人，那么坚韧明媚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去面对，就算她死了，也恐怕只是难过一阵子吧。

就算再难过，也不该……不该如此。

她宁可姜未再去爱上别人，也不愿姜未为了她轻掷生命。

她想骂林池为什么不照顾好姜未，可她说不出口，全都是她把姜未害成这样的，她是姜未的第一责任人，是姜未全部的依靠。

而她……而她在姜未最需要的时候，甚至都从来没有陪在过姜未身边。

褚漾在心底暗骂一句，脸上神色是粉饰现状的最后冷静，如同海面上的巨型冰山，底下早已暗流汹涌：“后来……”

林池似乎是怕撑不住，一口气说下去：“后来终于找到你，她欣喜若狂，但见到你的时候，你却只顾着守着方悦，对学姐不理不睬，一次次伤

她的心，让她难受。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过来的……”

林池哽咽，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悲悯：“漾漾，你真的很幸运。你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她对你的爱绝不比你对她的更少。在你没有看见的每一秒钟，学姐都在努力证明，她也是同样地爱着你。”

“她做这些从来没有想让你知道，还让我瞒着你。”林池静静地说，“但在和你重逢的每一个细节里，她都想让你知道，你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褚漾猛地别过头去，不愿让林池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她只是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林池苦笑，抬手擦了擦眼睛，“褚漾，你是不是白痴啊，如果我不跟你说，你是不是永远也感受不到学姐对你的感情？”

褚漾居然点了点头：“嗯，我是。”

她确实是天下地下第一号大白痴，习惯了在感情中处于下位，甚至甘之如饴，所以就此故步自封，刻意回避姜未为她做的一切。

是生怕姜未没有对等地爱她，还是就连自己都不相信，那么高高在上的姜未，也会为她低头折腰？

“……我没办法抱你回卧室，也拉不动你往前跑。但我能为你做的，不会比方悦少。”

暗夜里姜未清透的眼霎时浮现在褚漾面前，她忽然间明白了姜未话里的深意。

那么久以来，她只是一厢情愿地爱着姜未，甚至从来没有读懂过姜未真正的心意，她总觉得姜未能回眸看她一眼已然是极度的幸运，却从未想过如果姜未为一个人沦陷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也和自己一样的又疯又傻。

她们不愧是天生一对。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褚漾冷静地思考着要肝脑涂地几次才能报答姜未的这份情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甘愿为姜未多死几次。

但她现在不能死，不仅不能死，还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赶紧好起来，不能让姜未再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

这真是困难，但她必须要这么做。

沙发上，交颈厮磨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抬睫，轻颤着看向她：“漾漾，你……你是不是听林池说了什么话？”

“有一些。”褚漾淡淡一笑，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不愿放开，“没什么，不是要紧事。”

但她眼中迅速滚下的泪证明了一切。

姜未霎时在褚漾波涛汹涌的乌瞳中看透所有，她轻声问：“你都知道了？”

“嗯。”褚漾心如刀绞，费了半天劲才说出下一句话，“你怎么那么傻啊，老婆。”

姜未偏过脸去，长睫上已然挂上晶莹泪珠：“林池怎么这么多话。”

“我逼她说的。不然的话，我可能一直不知道。”褚漾苦笑，“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

“你当初不也没跟我说嘛。而且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愿意。”姜未的声音越来越轻，明明为褚漾疯傻的时候心甘情愿，但对着本人说出这些，竟然比赤诚相对还要羞耻，“你要是感受不到就算咯。”

褚漾的手穿过她发丝，握住她温热后颈，脆弱易折的部位放在掌心里，姜未盈盈泪意望着她，好像全部的生命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明明为对方做什么都可以，但就是没办法开口正正经经地对视着，说一句我爱你。

心脏跳动的最滚烫一瞬，都已经在眼神交换中不明自喻。

最后还是褚漾控不住越发肆意蔓延的情绪，咬着牙一字一句：“姜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