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无人区玫瑰 无心谈笑 9659 字 2022-02-17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只是看了会儿乐谱,做了一下基础练习,一看表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排演的时候这种情况更甚。走完一遍流程,Charlie提出更改,反复试错,再走一遍流程,然后再走大流程。一天下来,夏星眠连饭都不记得有没有吃过。

这种时候她才发现,太忙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全神贯注、不间断地去想念一个人。更多时候,不过是念头在那个人的身上撇过,想到而已。

陶野的浓度,在她繁忙的生活里明显被迫降低了。

好在陶野也不会很黏她。有时她隔了十几个小时才回消息,陶野也不会埋怨什么,还是和平常一样和她聊些家常。即便是隔了7个小时的时差。

【今天君子兰开花咯。】

下面跟着一张照片,照片里那盆君子兰真的开了一点苞。照片的左下角,陶野的手指随意地撑在桌沿上,还沾着水珠。

消息发送的时间是8个小时前。

夏星眠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就笑着放了叉子,打字回复:

【花骨朵还没开完呢,等全部开了记得再拍一张。】

陶野回复得很快:【好啊。】

夏星眠算了一下,这会儿国内应该是凌晨两点半,便问:【怎么还不睡?今天应该不用上夜班。】

陶野:【有点睡不着。】

夏星眠:【难道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夏星眠猜到陶野又要和她说“你猜”,也不等对方先开口,便开始打字:求求别再让我猜了,我真的是猜不……

可字还没打完,陶野就先发过来了一个:

【是。】

盯着那个字,夏星眠好半天都忘了眨眼。

——难道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是。

……她说她想她了。

夏星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面的温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说你是不是累懵了,笑得跟地主家二傻子一样。< br />

夏星眠憋起笑,继续打字:【快睡吧,太晚了。眼睛一闭一睁,明天的太阳公公在等着你哦。】

陶野:【要是入睡真能像你说的这么轻松就好了[笑]。】

夏星眠:【那姐姐要怎么样才能睡着呢?】

陶野:【我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就已经睡着了。】

夏星眠:【也对。】

短暂的思考后,夏星眠丢下才吃了两口的饭,往排练厅跑去。

温灿含着面包在她身后喊:“喂!一天没吃饭了你就吃这点儿??”

排练厅的工作人员也都去吃饭了,此时空无一人。

夏星眠随便找了台钢琴坐下,给陶野拨了个视频请求过去。

两秒就被接通了。

手机屏幕里,环境只有淡淡的小夜灯暖黄的微光。

陶野正在坐起来,长发有些凌乱,光从侧面照过去,她鼻梁上的那颗痣在镜头里比往常都要更明显。

“别坐起来。”

夏星眠忙阻止她的动作。

陶野顿住,抬眼看向屏幕,嗓音晕着暨宁夜色的凉润与沙哑:

“……躺着的话,光线会不太好。”

夏星眠把手机立着放在琴架上,说:“没关系,我也不是非要看清你。你躺好,把手机放到一边,我给你弹琴听。”

陶野笑了:“给我弹琴?”

“嗯。”夏星眠双手放在琴键上,“弹首摇篮曲,你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于是陶野躺了下来。镜头里,只剩下她铺在摄像头上的一弯黑色发尾。

夏星眠弹得很温柔,指尖力度都要比以往轻许多。

生怕弹重一处,惊扰了什么。

从她指下流出的音符不再只是音符,它们汇成了春天山涧的小溪水。水面镀着温暖的阳光,天上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水流中有小鱼,碎玻璃,空酒瓶,落叶,浮木,缓缓随波逐流地、漫无目的地游荡。

光穿过碎玻璃与空酒瓶,在溪底的鹅卵石上折射出一层五彩斑斓的粼光。

似水流年。

光阴。光影。水流与梦。

她的琴声明明轻柔得像一场虚无的幻梦,但又有很多具象的词会交叠着出现在聆听者的脑海里。

陶野觉得自己躺在水底的鹅卵石上,看着那些落叶和碎玻璃从自己身体上慢慢流过去。

鱼鳞般的碎光铺在她的眼底。

双眸慢慢合上。

……好像真的有点困了。

夏星眠也不知道陶野有没有睡着,不敢停,也不敢开口问。

所以她一直一直弹,弹了足有一个多小时,都弹到了场馆的关门时间。

温灿来找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和她说该回宾馆了。

温灿才说出口一个字,夏星眠就忙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她一看琴架上的手机,大概也就懂了,便用口型问夏星眠要不要现在跟着老师的车回去。

她无声地说:错过这一趟,一会儿你就只能自己打车了。

夏星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温灿走后,夏星眠又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弹得她双手都开始酸痛。

手机屏幕里忽然晃了一下,可能是那人翻了个身,原本靠在枕头上的手机啪的一下倒了下来。

画面里不再只有那一缕头发,陶野的脸就贴着镜头,近在咫尺。

顺伏的眉毛,微微颤动的长睫毛。鼻梁上的茶色小痣。还有看起来无比柔软的湿润嘴唇,像含露的玫瑰花瓣一样,每一厘都涂抹着娇艳两个字。

看她呼吸的频率,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夏星眠松了一口气,准备这一遍弹完就结束。

在收尾五线谱最后一行时,她突然好像听到陶野梦呓了一句什么:

“咕咚……”

她马上停了琴声,凑近手机去,很轻地问:“什么?”

“……果冻。”

陶野的眉毛忽然像小孩子一样稚气地拧成一团。

“我要吃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