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在南书房里,只实心办差,从不多话,更不揽权,这就颇能赢得老皇帝的好感。
人在中枢之中,按照有律依律,无律循例的原则,查档桉才是顺利办差的基本功。
现在,玉柱的手下,有了十八个笔帖式的协助,很多以前被胥吏们掌握的独门诀窍,不攻自破。
按照玉柱所画的表格,有总帐,详细的分帐,有经办人的姓名,有详细的备注。
甚至,就连档桉存放的木架位置,都做了说明。
这么一来,调档桉的时候,顺着查下去,一目了然。
玉柱这么个搞法,既迎合了老皇帝想偷懒的想法,又方便了他自己办差,可谓是一举两得也。
当然了,在老皇帝的眼里,玉柱肯定花心思在差事上,显然是为了更方便的偷懒。
这几天,每天都在下雨,老皇帝已经接见了好几批各地来陛见的官员。
玉柱中途离开了南书房,例行性的巡视了烟雨楼一圈。
只是,玉柱刚坐回到御前大臣的值房里,塞勒就找了过来。
“柱爷,山下的镇子上,新来了一个戏班子,等你闲下来,过去瞅瞅?”塞勒既是玉柱的堂姐夫,又是新晋的一等侍卫,他在玉柱的跟前,倒也有几分薄面,说话也就有些随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吵闹,不爱听戏?”玉柱瞥了眼塞勒,放下手里的茶盏,“说吧,有何事?”
塞勒讪笑着说:“都怨我,前几日喝多了黄汤,吹了牛,说是这次的晋升二等侍卫,可以找你帮着疏通一下。”
玉柱浅浅的一笑,心说,塞勒还真的是喝多了。
在老皇帝的身边,提拔谁,不提拔谁,一切以皇帝意志为准。
别看玉柱是领班御前大臣,御前侍卫们的晋升提拔,他仅有建议权而已,最终拍板的必须是老皇帝。
“姐夫啊,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吧。昨天,我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人私下里换了班,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玉柱觉得塞勒有点不知道分寸了,索性找了个理由出来,敲打敲打他。
在宫里,为了确保侍卫们的精力充沛,其实是允许大家换班的。
但是,换班有个前提,必须带队的一等侍卫知情。
塞勒还真不知道,当场就傻了眼。
御前侍卫们擅自换班,往重里整,可以掉脑袋。往轻里说,也可一笑置之。
全看玉柱是怎么看待此事了。
塞勒低着头,不敢吱声了。他心里有数,此事若是闹大了,他还没坐热的一等侍卫宝座,恐怕就要换人来坐了。
“告诉大家,都捡点一些。真出了事,别怪我不替他们兜着。”玉柱上任之后,一直没有抓过典型,这次他打算找几个倒霉蛋出来,借机会立立威。
“嗻。”说正经事的时候,塞勒就不是姐夫,而是下属了。
赶走了塞勒之后,玉柱回到了
南书房里。
张廷玉见玉柱回来了,就走过来,拱手说:“禀爵部,李中堂吩咐过了,等您回来之后,就去议事厅里找他。”
和在宫里不同,热河行宫里,南书房大臣们有了专门开会的场所,即议事厅。
议事厅里,商量的都是老皇帝难以拍板的国家大事。
玉柱赶到的时候,却见小小的议事厅里,竟然坐满了内阁大学士。
除了首席满洲大学士温达之外,张玉书、萧永藻、李光地和王掞,居然全都在座。
玉柱异常谦恭的和上司们见了礼,李光地温和的说:“坐吧。”
就在玉柱的跟前,明明就有空位置。然而,他偏偏走到门边,侧身坐了下来。
在场的人之中,就数玉柱的官职最低,他不坐门边,就是坏了官场规矩,形同挑衅上司们。
这年头,公然挑衅上司们,迟早是要挨锤的。
坐下听了一阵子,玉柱明白了,原来是户部的仓场侍郎出了缺,大学士们都想举荐自己人,去占那个位置。
仓场侍郎,就相当于前苏联的中央粮食储备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在无农不稳的当下,这个位置的含金量,可谓是十成足金。
由于老皇帝发了话,凡是和户部有关的事情,都要征询玉柱的意见,所以,李光地才把玉柱叫了来。
玉柱才不傻呢,户部那可是老四的老地盘了,他横插一杠子进去,岂不是得罪了老四么?
在官场上,想干成一件实事,其实比登天还难。
若是想装傻,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玉柱闭紧了嘴巴,看着大学士们,唇枪舌剑的争执不下。
唉,堂堂宰相们,嘴巴上说的全是仁义道德,骨头里却是争权夺利,各不相让。
玉柱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戏之时,忽然,李光地点了他的名。
“玉柱,仓场侍郎至关重要,你不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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