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生笑出声了:“还练上了。”
哎!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柏生把还在演练的闻鹤蹑手蹑脚牵进门。平常这个时候,柏父柏母早就睡了,柏冉也基本回房了,但怎么说呢,天公不作美,闻鹤刚严肃着脸迈进来,就和客厅里斗地主到深夜的三个柏家人对上了视线。
柏父:“……”
柏母:“……”
柏冉:“……”
场面一下子静止住了。
柏生猝不及防,下意识捏了捏闻鹤瞬间冰凉的手。
意思很明显,叫人呀!
闻鹤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他深呼吸,脑袋一短路,张口便对柏母道:“阿妈。”
柏母的视线瞬间恍惚了:“?”
对柏母好歹闻鹤还记得个“阿”字,到了柏父和柏冉,闻鹤更是重量级,直呼:“爸,姐。”
柏父茶差点喷出来:“???”
这就叫上了???
柏冉的关注点要更奇怪点:“……我好像比你小吧……”
闻鹤:“……”
柏生:“……”
慢悠悠的,柏家的门前又挂上了两个红灯笼。
柏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她看着面红耳赤的小情侣,忍不住笑了笑,“忙到这么晚,外面没位置了吧?我就说刘阿姨刚才怎么突然来厨房了,原来是你们还没吃饭。来来来,进来吧……小闻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闻鹤红着耳根,道:“嗯,是。”
柏母:“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也不方便,那就……”
闻鹤手足无措:“谢谢阿……阿姨。”
“咳!”柏父说,“正好二楼有个客房。”
柏生:“爸,客房只有床垫呢。”
柏父吹胡子瞪眼:“我们家还怕没床单?”
“好吧。”柏生见招拆招,“那我也去客房睡。”
柏父:“………………”
柏冉:“………………”
儿子叛逆伤透我的心,爸爸真的很受伤。
确实时间不早了,柏母满脸慈爱地看着两人吃面,在闻鹤夹断第五根之前善解人意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句温柔的“好好休息”,顺便把还要叮嘱什么的柏父带离了现场,柏冉见势不对,也速速离开了,客厅内只剩下两人。
闻鹤的筷子终于能用利索了。
两人埋在面碗里的脸抬起来,对视一眼,柏生“噗”一声笑了。
闻鹤:“……”
他委屈极了:“你明明说,爸妈都睡了。”
“有什么。”柏生笑他到现在还紧张的要命,“我们又不是偷情!”
闻鹤又开始车轱辘了:“我都没有带礼物……”
“好了,好了。”柏生戳了戳他的脸颊,“我爸妈对你不是印象很好的吗。”
“和闻萧对比,”闻鹤的语气突然冷淡了许多,“当然好了。”
柏生:“……”
啊,这残酷的真实。
闻鹤看柏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偏头:“不吃了吗?”
“嗯。”柏生微微撇开了脸,“……今天不能吃太多。”
闻鹤没懂,就看见他起身,道:“回房间吧。”
闻鹤:“。”
...
他还没有去过柏生的房间呢。
柏生打开门,开了灯,才发现闻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笑道:“看什么呢,进来啊。”
其实柏生的房间除了床异常大,能让人滚来滚去之外,和其他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不是那种习惯收拾的人,桌上的剧本和荧光笔凌乱地躺着,有的笔盖都没来得及盖回去,床上的垫子毯子枕头一大堆,柏生还给每个分了用途,“这个是抱着的,这个是躺的,这个是靠的,还有这个……”
熟悉的大鹅抱枕倔强地坐在床头,颇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架势。
闻鹤在忍不住到处看之前,还征询了一下柏生的意见,“我可以看吗。”
“……”柏生真是忍不住抱住他的脑袋,把他头发挠的一团乱,“你怎么这么可爱——”
都进房间了,还问能不能看。睡都能睡了,看不能看吗?
闻鹤:“。”
最近柏生老是说他可爱。
他微红着耳根站起来,柏生的展示架上放了不少东西,没特意整理过,但每一个好像都和自己有所关联。
……因为他送的丑东西实在太多,柏生又舍不得收起来,所以被迫在房间里开了丑东西大赏。
“对了,”视线扫过那只表情歹毒的黄金水獭摆件,闻鹤突然转头,“元宝呢?”
都没看见它,平时见到自己肯定要喵喵叫的。
“它吃撑了,便秘三天拉不出来。”柏生道:“被管家送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闻鹤:“……”
元宝,你好奇怪啊。
气氛宁静了下来,柏生看着闻鹤在自己的房间内绕来绕去,明明没什么好看的,却新奇的不得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来亲亲。”
闻鹤“嗖”一声又过来了。
唇瓣碰触,覆合,摩挲,然后深入——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却永远都不会腻,柏生被迫着嘴唇,不自觉地陷入了柔软的靠枕里,悄悄搂住了闻鹤的脖颈。
闻鹤抬起脸,抹了抹他湿润的唇角,“困吗?”
“不困。”柏生摇摇头,“新衣服在那边的柜子里,可能有点小。内衣……有一次性的,我上次出差剩的,不知道能不能穿。”
闻鹤垂头,回想了一下之前和柏生互相抚慰的有限经历,瘫着脸道:“应该不能。”
柏生:“?”
闻鹤:“我努力。”
柏生:“……”
这种事情不用努力的吧,等会巨舰兵被勒出毛病了他用什么啊。
三十分钟后,两人穿着同款睡衣,散发着同款沐浴液的味道,两块年糕精暖暖和和黏在了一起。
柏生很喜欢这种亲昵的氛围,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好,闻鹤当然也很喜欢——看他那副待在一起一小时平均十分钟就要亲亲一下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了。
“零点了。”七夕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过,闻鹤垂头吻了吻柏生的额头,试图起身去关掉床头的灯,“睡吧。”
他没起得来。
因为柏生抱着他,...
头埋在他脖颈里,突然道:“你记得我拍摄时说过的话吗?”
没头没尾的,但闻鹤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覆着柏生后背的手掌微微一紧,“……嗯。”
“我那时候说,反正你也不懂。”柏生重复着那句话,语气却是轻快的,“我还说了,我不想你问,对不对。”
闻鹤:“嗯。”
柏生像是叹了口气,然后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但现在,我好像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人是缺爱的动物,至少他是,因为太渴求情感,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很容易失去安全感。
但如果每天都被爱包围着,这一切好像就不一样了。
闻鹤还是那个闷闷的字,“嗯。”
“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吗?”柏生说,“其实我是个外星人。”
闻鹤:“外星人?”
“嗯。”柏生一本正经道,“会把你抓回外星球做人体实验那种。”
闻鹤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好。”
“好?”柏生说,“你不说点别的?”
闻鹤想了想,说:“如果外星人都像你一样可爱的话。”
柏生被土的一哆嗦:“……你又是从哪本书里学的。赶紧丢掉!”
闻鹤见他笑了,自己也微微勾起唇角来。
两个恋爱经验为0的新手又开始半夜不睡说口水话了,“明天早上我要给爸妈敬茶吗?”
“……先不说,你突然改口的问题——你又不是刚嫁过来的小媳妇,敬什么茶。”
“以前我还把合同上签名签成柏鹤过。”
“鹅鹅鹅!什么时候?桑亚吓死了吧。”
“嗯。他在论坛里偷偷说我谈恋爱起来好可怕。我觉得他嫉妒我。”
“你怎么也知道论坛?”
“我什么都知道。”
“……哎,很骄傲嘛?”
“嗯。”
柏生抱着闻鹤闷闷地笑,两个人又自然而然地交换了浅浅的亲吻,正当闻鹤打算快点催柏生睡觉时,他突然听见柏生说话,口吻异常认真。
“闻鹤,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从来没有当面亲口对你说过。”柏生嘴唇还残存着浅浅的齿印,他注视着闻鹤,笑眯眯的,“我真的好喜欢你。”
闻鹤怔住了:“……”
“虽然很肉麻。”柏生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上头已经开始泛起热意,“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闻鹤对他说过很多话,“我想要你开心”、“陪着你就好了”“要你的愿望都成真”,说过“喜欢你”,说过“想要和你在一起”,但自己好像没有认认真真给过什么承诺。
带他回来,是真心的。想让他和家人相处,也是真心的。说喜欢他,也是绝对绝对、真心的。
小水獭想过很多次,认定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另一只同样爱自己的大鹅了。
闻鹤看着他,像是呆住了。
“今天可是七夕节……虽然已经过了。”柏生直起身,嘟囔着抱住他宽松睡衣下结实的腰部,“这样的话偶尔说一两次,也没什么吧。”
相贴的胸膛在激烈震动,柏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慢慢移...
开了。
闻鹤起身,站在床边。
柏生:“?怎么了?要去卫生间吗?”
“不。”闻鹤侧脸,尽量沉稳道:“我去客房。”
“……现在还去客房干什么?”柏生很莫名,“妈知道你跟我睡,都没拜托阿姨收拾。这床也不挤啊……”
闻鹤打断他,“你已经很累了。”
柏生:“嗯?”
闻鹤顿了顿,又默然道:“……再待在这里,我总是忍不住想做什么。”
柏生沉默了。
气氛有些难言的沉静,就在闻鹤打算转身出门时,柏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就不用忍啊。”
“……反正也没什么所谓。”他皱着鼻子和闻鹤对视,“我刚刚没有吃很多,也洗过澡了。”
闻鹤:“可……”
柏生拉开床头柜,里头的五个小气球还躺着,这次旁边多了个包装迥然不同的大哥,上面用浮夸的英文写着“Big boy!”,隔着一米都能看清。
闻鹤:“……”
柏生:“……”
“喂,你给点反应啊。”柏生觉得自己头顶又要开始煎鸡蛋了,“好像我很等不及一样……”
两个大红脸对视着,闻鹤终于有些艰难地哑然道:“你不要后悔…就好。”
柏生豪气万丈:“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
在被按着之前,他还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天真的想法,直到头顶狠狠撞到床头的大鹅玩偶上,他晕头转向,像落水之人抓住浮萍般攥住它,突然听到玩偶肚子里传来闻鹤低沉的嗓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柏生颤了颤。
闻鹤冷冽的吻匆匆落在他睫间,柏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窗外晚夏,多少露水不堪磋磨,盈盈落在腹地间,枝头红蕊摧折,风声仿佛呜咽,愈急愈重,弓弦绷紧到快要崩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风停雨止,一片安然。
……
柏生蜷在闻鹤的手臂里,觉得自己好像去拯救了一趟世界回来:“……本来不累……现在真累了……”
闻鹤还不舍得放开他的嘴唇,“嗯。”
“……好了……”柏生像是马上要睡死过去,“留着明天再亲……”
闻鹤充耳不闻,他小鸡啄米似的,把柏生整张脸都亲了一遍。
均匀涂抹口水。
柏生被他啄的睡不着,差点怒然大勃:“别闹啦!”
闻鹤多年铁树开花,终于开了荤,现在恨不得把整只獭都塞自己嘴里,还是厚着脸皮继续么么么:“……”
柏生顶着双死鱼眼微微启唇,有气无力地模糊道:“亲完就睡觉……”
他侧头一看,现在都快两点了。
看来闻鹤平时健身房真没白去。
半梦半醒间,柏生突然感到自己的小指一凉,睁着迷蒙的睡眼瞥去。
小小的一个素环,镶着一点蓝钻,束在小指上,可以说它只是装饰品,又可以说不是。
暧昧不清的界限。
闻鹤坐在床边,捧着他的手蹭了蹭脸颊,也不知道他从哪掏出来的小盒子,应该是太开心了睡不着,趁柏生睡了,想提前拿戒指试试尺寸,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打算再脱下来。
...
柏生突然一缩手。
闻鹤:“?!”
“好看。”柏生困呼呼的,说话还是那样霸道,“戴上了就是我的了,不还。”
闻鹤:“……”
“可,”闻鹤说,“这是戒指。”
“少来。”柏生干脆坐起身,把他也一起拽下来,两个人团团滚进被子里,呼吸又亲密地触在一起,“我看不出来这是戒指吗?眼睛又不是长着喘气用的。”
闻鹤解释:“我不是……”
“闻鹤。”柏生突然说,“你喜欢我吗?”
闻鹤不假思索:“喜欢。”
他从不隐瞒爱他这件事。
柏生笑了笑,浅浅的小酒窝又露了出来,正如闻鹤第一次对他心动那般,狡黠又鲜活。
“那下次,你可要买对位置了。”他伸出手,道:“我的无名指还空着呢。”
在一瞬的寂静,和随即铺天盖地的吻中,柏生想。
他曾经很想要一个家。
但现在好像,一切的缺憾都被填满。
就像云碰见了风,花碰见了雨,所有恐惧都被消灭,所有不安都被包容,他已不再失落也不再彷徨。
因为他有了所爱之人。
因为他被真挚地爱着。
……所以这世上最圆满的人,永远地多了一个。
永远。
——「日常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