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柔, 拂动地上凋零飘落的落叶,簌簌作响。
旧城区的夜晚不比熙攘的商业街,这个时间点了, 周围居民楼里的灯已经不剩几盏还亮着,或白或黄的方块稀疏分散在低矮的立方体上, 远远看着似是镶嵌上去的发光按键。
分开了, 两人没立马就拉远距离,而是相互对着,静静地平复。
不掺杂温情的亲昵过于刻意,少了伴侣间该有的感情成分在, 没有美好和难分难舍的眷恋, 反倒带着点怪异的厌弃与矛盾, 更像是在拉扯, 各自绑着同一条坚韧的细丝, 在对方肉里无情地慢慢割磨。
黑魆魆的晚上阻隔了视线的交流,谁都瞧不见另一个人脸上是否有触动, 或是别的情绪。
有什么遏制着她们,又困束着双方。
仿若筑起了无形的墙壁, 不断地收拢逼近, 让气氛越来越沉重。
期间,纪岑安转开了目光,不愿这般僵硬地和南迦干巴巴对着。
“看着我……”南迦轻唤,挑起纪岑安的脸, 不让看向其它地方。
忽远,忽近。
始终挨不到一起, 隔阂横亘在中间。
纪岑安转了回去, 抱了南迦。
虚虚地搂住, 手臂不挨上南迦,距腰后还有一小截,没碰到。
南迦瞧着她,不多时再凑了上去。
本是该停下的,可纪岑安放弃了,如同上次在出租屋里那样,容许了全部的作为。
南迦的一只手放在纪岑安肩上,搭着这人。
纪岑安仍是原样,无论南迦怎么做,她都受着,甚至是南迦再用掌心托起她的侧脸时,她还稍偏偏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就落进了南迦的手中。
黏糊,腻歪。
有些畸形,与现在的场景不配适。
两个人在医院里都是那个不相识的冷漠状态,刚刚南迦也拿纪岑安撒气,这会儿反而带着点稀里糊涂的软和。
然而如此暧昧的举动,分明都这么近距离了,却毫无爱意。
南迦用指腹在纪岑安脸颊上重重磨了磨,又变得平心静气了,好像方才显露出来的些许芥蒂只是恍然间的幻觉。
南迦很快就从沉溺中抽离出来,比纪岑安更先清醒。
柔情转瞬即逝,又变得冷冰冰的。
“江小姐对谁都这么热心么,还是只对她不一样?”南迦低语,潋滟的美目眼波轻微流转,敛起适才的心绪,隔着暗沉望向纪岑安,调子恢复了惯有的轻松平常,状似不走心。
嘴角的触感还没消散,纪岑安松松手,不再那么紧绷。
有的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讲了也没说服力,毕竟本身就反常,纪岑安自己都搞不明白。她猜不透南迦彼时的想法,不知道现下做这些也是出于什么心理,对上南迦的眼睛,须臾,避重就轻说:“今晚有时间,正好就出来一趟。”
“不是普通的同事,何时走得这么近了?”南迦说,细心地为其理顺领口。
纪岑安顿了顿,辩解不了。
南迦:“江小姐人...
缘不错,在哪儿都处得来,跟谁都能结交关系。”
这倒是事实。
以前的纪岑安广结好友,圈子里大家都认识,不管和哪边都能搭上线。
即便有些人是冲着纪家的面子,看在大哥他们的份儿上才会做做样子,心底里是看她不上眼的,可她的确到处都吃得开,很受那些烂渣子朋友的欢迎追捧。
这才回城里多久,不过是在小酒吧干了十几天短工,纪岑安就认识了俩朋友,还一改本性出来帮衬人家,倒是挺纯粹的,一般同事哪有这份待遇。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也没几个能像这样的,好心为同事照看长辈和孩子,帮忙都帮到这上面来了,怎么看都怪特殊的。
“以前也不这样。”南迦小声道,记起那些日子,话里有话。
纪岑安垂垂眼睑,僵着,不低头。
良久,她只说:“南迦。”
南迦嗯了声,慢条斯理的。
“当时没看到你,一开始没注意。”纪岑安说。
“你也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很照顾他。”南迦说,对她的话听而不闻,置之不理。
纪岑安张张嘴,否认不了,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觉着她过分自欺欺人不坦诚,护阿冲母子俩的立场藏都藏不住,言语间净是对他们的袒护。南迦嘴角微扬,说:“没想什么,江小姐别误会了。”
纪岑安皱了皱眉,心生介怀。
不喜欢南迦这副模样,接受不了,亦发觉南迦似乎在威胁什么,有点要拿捏的倾向了。
记忆中的南迦从不这么做,她们时常翻脸争吵,闹得不可收场,但南迦向来都是比纪岑安更为镇定沉稳的。
往昔的南迦有自己的骄傲,绝对不会比较或说这些,她有时清高到令人生厌,可一贯的坚持就是不牵扯别的人进来。
当年是纪岑安爱翻旧账,心眼儿小,执拗得不行,非得揪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不放,没少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发脾气。
眼下二人互换了角度,很多东西都变了。
她们坐在一处,但触不可及。
默然许久,纪岑安说:“那徐行简呢?”
南迦放下胳膊,忽然又不与之争执。
“可能是我还不够了解江小姐,没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