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第一次见到纪岑安是在Z大图书馆外, 而非私人艺术展会上。
这年她25岁,刚进修回国没几个月,而纪岑安还是大三生, 未满二十。
那天是周五,冷风清凉的下午。
讲座是两点半开始,南迦提前两个小时到的Z大,先过去面见某个交情不错的教授,再为开场做准备。
和教授约定的地点是在咖啡厅,离图书馆不远。
在那附近的廊桥走道上,赶时间不看路的纪岑安迎面就撞上了教授,也让南迦手中的资料撒落一地,有一份还差点掉进了水里。
当时的纪岑安不是独自出现,身旁还跟着一众朋友,其中伍奕铭也在。
但这群学生并未在意她和教授,只稀拉地帮着捡起资料, 塞回给她,转而就一窝蜂要走。
那会儿的纪岑安打扮得挺中性风, 浅灰宽松T恤和军绿工装裤配纯黑靴子, 左耳上一排银钉,头发长度刚及肩, 凌乱随性地扎一半留一半。这人甚至都没正眼看一下南迦他们, 分明是她撞到人了,可连句道歉都没有, 反而还不耐烦地蹙起眉头,隐隐有些不高兴地单手护着挎包的笔记本电脑。
无意间抬头望去, 南迦也没能瞧见她的脸, 只瞧见这人骨节分明的手, 白皙细瘦的小臂,以及她腕节上戴着的沉香手串。
还是一名戴眼镜的文弱男生回头打量,纠结了半晌,腼腆地向南迦说:“不好意思,我们有点急事,对不住了。”
南迦收起资料,敛着目光。
这边还没来得及回一句,纪岑安突然喊男生的名字,不咸不淡说:“走了。”
仍是不在乎南迦他们,漠不关心。
男生讪讪,习惯性摸鼻头,继续对南迦致歉,而后立即跟上大部队。
又瞥向那边,纪岑安已经离得很远了,只剩一个模糊的背影。
教授关切问:“没事吧?”
南迦平复心神,摇摇头:“没。”
“这些孩子,真是……”教授无奈嘀咕,“一个个总是冒冒失失的,成天不着调。”
南迦倒没太介意,反过来也问问教授怎么样。
教授说:“也没什么,这把老骨头还行,散不了。”
走出廊桥,南迦送教授回办公室。
再遇到是在学术大厅,讲座的现场。
纪岑安和那位文弱男生一块儿,成了台下的听众。
这两个是前来混学分的,其实对南迦的讲座丝毫不感兴趣——并且纪岑安还是代替的伍奕铭,伍奕铭因故来不了,只好找刚好到本校瞎逛的好友代为签到签退。
整个讲座期间,纪岑安没听一句台上的发言,始终不为所动,全程专心捣鼓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一刻不分神。
不仅这样,在南迦正式进场前,这人一坐下就自顾自戴上了耳机。
嫌周边环境吵闹,以此隔绝噪音。
南迦上去了,这位也没有要取下耳机的打算,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不讲规矩,张扬又无礼,一点不尊重人。
南迦是讲座进行到一半才发现了纪岑安的独特存在,粗略扫视下面,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还记得纪岑安,印象颇为深刻。
但南迦没表现出来,同样不怎么上心这个傲慢的学生。
毕竟大厅里其他学生也没强到哪儿去,一大半都在间歇性开小差走神,要么就是偷偷玩手机打游戏。全是混学分来的,没多少是真为了学习,到这里接受艺术的熏陶。
纪岑安身旁的文弱男生还勉强认真些,起码听了几分钟。
男生也认出了南迦,瞬间就愣了愣。
那孩子老实巴交,悄摸用胳膊肘顶顶纪岑安,
欲提醒朋友。
可显然,纪岑安分不出一丝多余的心思,眉头又是一拧。
文弱男生张口要讲话,纪岑安却抢先沉声说了句什么,似乎不大高兴被打扰了。
男生赶紧住嘴,憋着,像噤声的鹌鹑。
余光落到第二排,南迦将两人的小动作都收于眼底,这才看清纪岑安那张比性格还招眼的脸。
深邃立体的五官,浓颜系的长相,气质有些阴郁颓丧,但又没到厌世的程度。那般样貌放在人群里就十分突出,想忽视都难。
南迦不由得多看了两下,不着痕迹地,做了片刻的停留。
下意识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纪岑安对周边的动静无所回应,修长白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轻点,边写代码边往后靠,没长骨头似的抵着座椅靠背。
手下一直不停,感觉不到累一样。
南迦兀自讲着,过后就对其视而不见了。
懒得管,随便怎么折腾,只要不闹事就行。
讲座持续一个半小时,四点左右结束。
纪岑安到点就签字离开,一分钟都不多留。
连留念合照都不愿意拍,走得干脆利索。
南迦走不了,还得留下陪有需要的学生拍照。
搞完所有事宜已是五六点,乌云压在天边,外面下起了淅沥的细雨。
教授给南迦送来了雨伞,但没空等她一起,只将伞交由前来接应的校委,让带过来。
可校委也没来,临时有事耽搁了时间。
晚点要和校方吃饭,南迦还不能回去,便在外边的门口继续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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