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2)(2 / 2)

不然怎么没睡觉。

云康扯起唇角,硬邦邦道:“没有。”

是不踢人、不咬人、不踹人,只一晚上都要黏着他,摸一下他这里、抱一下他那里而已,他僵着语气问:“昨晚是梦到你相公了吗?”

雪郁:“……”

他这几天听到相公两字比听到吃饭两字还要多。

在和这二字完全无关的任何情景和场合下,云康都有办法扯到这上面来,融合得既怪异又自然。

“你说的噩梦,是你相公又把你抓回去行房事了?”男人好像看不出他的窘迫,还要继续问。

雪郁悄悄把被子捂住了点耳朵,掩耳盗铃地当没听到,小声反驳:“不是,我是梦到蛇把我吞了,生了很多个蛋。而且殿里的窗户晚上老是晃,就有点怕。”

说完,他再次问:“我昨晚,是不是把你踢下床了?”

云康脸色这么臭,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

他平时睡觉真的不随便动,喝了酒之后才会有点不受控。

男人沉默了一瞬,慢慢扫了眼雪郁的脚踝,那条腿很细,包着纤长的骨骼,适合被人拿着把玩,却没有把他踢下去的可能,但他没否认:“是,你打算怎么办?”

雪郁缩腿,暗道了声喝酒误事,皱着脸蛋思考了会,带着试探地提议道:“要不,你也踢回来。”

云康根本没有虐待鲛人的癖好,再次沉默了会,丢下一句:“睡着吧。”

雪郁还在恍然间,男人已经阖上门往朝堂走去。

今日的早朝一如既往地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鸡同鸭讲,不过众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各讲各的,皇上听不听、采不采纳不是他们操心的事。

大致听了下兵力分布和军饷分配的讨论,云康拂了拂袖,宣布退朝,大臣们纷纷告退,独留一个周尚书,他往下走,周尚书迎了上来,担忧道:“陛下今日似乎精神不济。”

或许是因为上次云康心平气和求教他关于鲛人的事,给周尚书留了一种云康很好说话的错觉,他一有机会,便和云康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云康目不斜视道:“嗯,没睡好。”

周尚书一愣,没听皇上因睡眠心烦过,左思右想,得出结论:“陛下是在忧虑卓厥一事,方才夜不能寐?”

云康眉峰轻提,脑中瞬间想起在他腹上徘徊的软手,后脑微麻,语带微妙地说:“被野猫闹腾的。”

这点微妙连他自己都不能一五一十说明白,周尚书一介老实巴交的儒将,自然感觉不到,只当宫里真出了野猫,夜里叫唤扰了圣上。

周尚书抚须,建议道:“陛下龙体为重,这猫要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男人穿过九曲回廊,第一次附和他的话:“是该教训。”

周尚书觉得陛下今天有些好说话,振奋之余,话多了起来,不忘分享可助眠的药方:“臣夫人夜里经常失眠,心悸盗汗,气躁,后寻大夫开了药方,此症状便很少再出现。”

“先是抓二十克茯神,三十粒莲子,二十克合欢花,再是二十克远志,用水煎服,此药方还要加两药材,可惜臣记得很模糊,陛下如若需要,臣回去再腾一份拿给陛下。”

云康嗯了声,他心思通透,看得出眼前的人在为真正的目的铺垫,眼皮轻抬,耐着性子道:“周尚书,有话直说。”

周尚书一怔,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臣确实有一事要问。”

他对着男人询问的目光,说:“刚刚上朝臣注意到陛下身上有股香味,实在好闻,家里夫人正好喜香,陛下可否告诉臣此为何香?说来,这香臣闻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能不熟悉吗?

就是那野猫的。

云康额角青筋跳了下,有一瞬间想回去抓起脸蛋子雪白的小鲛人,狠狠咬一顿泄愤:“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沾上的,帮不了周尚书了。”

周尚书有些遗憾,却也到此为止:“那臣回去给陛下誊写药方,过几日就是冬狩前的大宴了,陛下精神得调养好。”

……

冬狩一年一次,天子王侯均要参加,为鼓舞诸侯,每年出发前都要举办一场大宴,明面上推杯交盏,背地里暗自角逐生势。

大宴到来的那一天,雪郁在御膳房。

他平日贪食又爱吃蜜饯,老早就和御膳房的婢女搞好了关系,肚子一饿就会来,婢女很喜欢他,想吃什么,从来不会吝啬。

他还吃着枣泥酥呢,后衣领忽然被揪住,原本该出现在晚宴的云康沉着眉眼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用指尖轻磨了下他的后脖子:“去穿件衣服,参加大宴。”

盘里十块糕点被雪郁吃了快一半,那张发艳的唇瓣边缘沾了些小碎屑,木炭烧得左摇右摆,让他头发被汗揉黏成一绺一绺,粘在白如豆腐的小脸上,眼睛水光漉漉。

他不太想去,握着吃了一小块的枣泥酥,小声又可怜的,跟他说:“我也要去吗?我不去冬狩,就不用参加大宴了吧?”

大宴在晚上,御膳房里都是忙活的婢女,自打云康进来,就停下了手头所有活,恭谨地站成一排。

雪郁感觉后背被盯出了许多洞,想赶紧逃跑了,他局促道:“而且我熬不了夜,到点就要睡的,你自己去就好了。”

云康扯了下唇角,还算平和的表情带出阴恻恻的感觉:“这么快就忘记前几天答应我的。”

前几天,男人单方面坐实了自己被雪郁踢下床的事,利用雪郁的愧疚心,和他约法三章,以后要他的听话。

雪郁当时是同意了的,他也做不出出尔反尔,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他去:“这种场合为什么要我参加?”

“往年一办大宴,皇宫里人多眼杂,会出小偷,你不想晚上和小偷面对面,就去换衣服,乖乖在朕的眼皮下待着。”

男人语气没有故作恶劣,可还是把雪郁吓到了。

半夜做梦醒来,一睁眼看到床头有个黑衣人,确实挺吓人的。

云康倒还有耐心,等雪郁把剩下的糕点吃完,把他带到了办大宴的宫殿。

殿里人头攒动,安排的蒲团几乎坐满了人,雪郁一进来就得到了他们的关注,陛下捕到个貌美鲛人的事众所周知,可真正看到本人,还是超出了他们想象的程度。

很好看,而且身上也很好闻。

云康去主座前,低声和雪郁道:“随便找个空位坐。”

“……嗯。”

雪郁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能缠在云康身后,惊慌间没留意到那些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慢吞吞找空位,无意发现岑归暄也在,男人独自坐在最后面的蒲团上,身姿清朗,掷果潘郎。

雪郁顿时生出找到熟人的感动,顶着小脸走到岑归暄前,询问道:“我能坐你旁边吗?”

岑归暄怔了怔,面上无动于衷,衣袂下的手指却拢紧了几分:“……可以。”

雪郁高高兴兴坐下了。

大宴在云康落座后开始,为诸侯助兴的歌舞挨个上,殿里琵琶声不断,喜曲的觉得赏心悦耳,不喜的只觉吵闹。

坐在主座附近的人争先恐后和云康搭话,云康把酒杯举到唇边时,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身子娇白的雪郁身上。

空位那么多,偏偏和岑归暄坐到了一起。

云康神色寒了些,令旁人不明觉厉,讪讪地安静了片刻,只没过多久,酒意上头,又来敬云康酒。

云康一杯没落都喝了,在喝完最后一滴酒,他又抬眼看了下。

雪郁似乎有点困,脑袋一点一点的,而他那素来清心寡欲的侍卫,目光就没从雪郁身上挪开过。

云康捏紧酒杯,嗤笑了声。

下一刻,他就看到雪郁再也支撑不住似的,软绵绵歪倒在岑归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