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就着牛肉,一边喝酒一边吃油茶面,呼噜呼呼一碗油茶面下肚,才慢条斯理地喝起酒来。
卫傅很识趣地去了老头对面,不用福儿给他斟,他自己倒了半碗烧刀子。
第一次喝烧刀子时,把卫傅这种长这么大就喝过宫廷佳酿的龙子凤孙,呛得半天都转不过来劲儿。
可王大柱嫌弃他,开始嫌弃他连累自己孙女,后来嫌弃他脸白,还不能喝酒。在关外汉子们眼里,男人不能骑马,不能喝酒,就不算男人。
卫傅倒会骑马,可当下他作为被流放的犯人,是不能给他马的,那就只有从喝酒上讨好老人家了。
于是每逢王大柱喝酒时,他都会给自己斟一些,陪着老头儿喝。从一开始极难以下肚,到现在也能面不改色喝上两碗。
因此王大柱现在也愿意给他几分笑脸了。
一碗酒喝罢,王大柱就停了。
他喝酒是有估量的,什么时候能喝什么时候不能喝,该喝多少,他心里都有数。
“我去换你姐夫。”
不多时,又换做刘长山卷着一阵寒风进来。
福儿忙给他盛了一碗油茶面。
“姐夫,先喝点暖暖。”
半碗下肚,刘长山总算活泛了,端着酒碗对卫傅虚敬了一个,而后先喝了一口。
是的,卫傅不光陪王大柱喝,还陪姐夫喝,酒量就是这么练起来的。
“这天真是越冷越邪乎了,千万莫下大雪,不然年前可赶不回去了。”
总的来说,这些关外兵都希望能在年前赶回家,所以赶路才会这么急。
感叹完天气,刘长山又说起另几辆车上的人。
他是个善于言谈的人,像福儿和卫傅对外面的一些事情,都是通过他知道的。
“那几个女人又打起来了。之前我记得刚送回京时,一个个怯生生的,就算板着脸,总还有个人形儿。现在连人形儿都没了,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打起来,可比咱们墩里的泼妇还要厉害。”
这次被流放&#30340...
;,除了几个皇子及他们各自母妃外,还有两个公主和她们各自的母妃,另还有几个以前废帝还在时,较为得宠的嫔妃。
至于那些不得宠的,据刘长山听说来的,都配给了一些底层的将士为妻为妾。这算是下场比较好的,下场不好的就在这了。
大抵人所处的环境越恶劣,越容易显露本性,活着都艰难,自然顾不得什么体面尊荣了。
为了赶路,押送队伍走得很急,外面不说停,是不让停的,哪怕车里的人要方便也给我憋着。平时的吃食自是不用说,都是扔几块干粮进去,饿不死就行了。
几天下来,经常会在路上走着走着,车厢里的人就打起来了。
尖叫声哭泣声混做一团,开始还有人管,会在外面呵斥几声,后来就不管了,任她们打。
福儿听说了,也只剩叹息。
像这种事根本管不了,他们能管的也都管了,本来这些人上路之前是没有棉衣的,还是她和卫傅看不过去,请她爷帮忙一人给买了件袄子,一辆车给塞了床棉被子,也免得冻死在半路上了。
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这些人为何打架?可能为了一块馒头,也可能是因为你多盖了被子害我受了冻?
主要还是心里都有怨愤,没尘埃落定时,担忧性命不保,等尘埃落定了,却发现活着不比死了好受。
据福儿所知,甄家李家张家陈家,都倒了大霉,虽不至于被抄家灭族,但自身难保,自然管不了女儿。
另还有几个嫔妃的家里,是有能力管,却没人出面管,都怕被连累,连女儿都不认了。
当时送进宫时,是千好万好,为了父兄谋前程,如今出了事,父兄就不再是父兄了。
所以忍饥受冻,前途未卜,心中还夹杂着怨愤,可不是一点就着?
“那里面有个姓陈的贵人,勾搭上了张牛儿,我瞧着两人打得火热,说不定等到了地方,人就领家里了,不过张牛儿的婆娘是个厉害的,那个陈贵人不太长眼。”刘长山咂了口酒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