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仙尊vs崽崽(7)(2 / 2)

然后没再看对方一眼,专心作画。

折霄沉默地在他身侧站了片刻,亦冷冷拂袖离去。

第二日晌午,褚丘提着剑,背着个小包袱来向戚沉辞行。

说是掌门突然派他下山做任务,要去某极寒之地摘取天山雪莲,不能和戚道友同游集市了。

待他回来之时就去天阙宗求见,若戚道友仍记得他,定要诉说一番此时不能明言之情。

戚沉拍了拍他的肩,“此去路途艰辛,山高水远,你若遇见心仪之人可趁早结为道侣,莫作他想。”

“为何?”

“因为我已有道侣。”

褚丘脸色一白,“莫非,莫非真的是……折霄仙尊?”

戚沉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你就当是他吧。”

“……”

送别了褚道友,戚沉独自一人往厢房走,遥遥瞧见洞迎真人和一长老站在庭院里。

他本想上去打一个招呼,顺便替褚道友求求情,“折霄”二字却钻进了耳朵。

戚沉放慢脚步,屏住气息躲在了假山后。

“仙尊竟真的寻到了那魔物的藏身之处,属实法力无边,我等望成莫及。”

“竟然就在离门派不远的苍崎山,是我这个做掌门的失职了,唉。”

“掌门切莫自责,那邪魂狡猾,无处不在,若非仙尊的修为和阅历,常人岂能勘破?”长老说,“只是有一事……您上次所说的蹊跷究竟在何处?在下愚钝,还望掌门师兄点拨。”

“此事鲜有人知晓,并非师弟之过。”洞迎道,“不过算不得禁忌……也罢,你听了保密便是。”

“在下谨记。”

“那邪魂有吞噬心智的强大能力,修为低微者作为养料,吸干神魂;修为深厚者化为魔体,除非身死道消,再难摆脱。”

洞迎缓缓道,“都说当年元鸿道君为了苍生大道牺牲,实则不然,他亦被邪魂吞噬,成了最大的魔体。”

长老震惊,“如此说来,是……”

“折霄仙尊以斩魂刀将其斩灭,同时凭一己之力重创妖、魔、冥三尊。

之所以对外那般说辞,不过是为了维护他那位师兄的面子罢了。”

“可……那可是大乘元鸿道君和三界尊主呐!就算仙尊修为再高,也……”

“你可知,他修的是什么道?”洞迎忽然问。

“……无情道?”

“哈哈哈,十个人里,怕有九个会这般以为。事实上,折霄最初是以杀戮入道,在被元鸿道君领入天阙宗后才改修正道。”

他幽幽道,“那日天边一片血红,我遥遥瞥了一眼,竟不知谁是魔,谁是仙。”

长老没有接下去他的话,静静矗立了许久,似是有些回不过神。

少顷之后,洞迎方才再次开口。

“九幽邪魂来自地底最深处,汇集世间一切恶念,贪嗔痴七情六欲,但凡道心出现一丝动摇就会被吞噬,继而堕魔。

正是因此,当初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修真界却无人敢上前协助。而折霄始终清醒未被掌控,不知是意志过于强大,还是心如磐石,无隙可破。”

“折霄仙尊素有无欲无求的声名,此事倒不足为奇。”长老心道,这才符合他对于仙尊的印象。

洞迎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某块假山之后,眸色幽深:

“如今却未必了。”

……

戚沉没有听到后半段话,飞身赶去了二人口中的苍崎山。

他大概猜到折霄不让他去的缘由了,一者是怕他遇上危险,但折霄修为高深,未必不能护他周全。最关键的应该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屠魔的模样。

这算什么,他有那么胆小么?他还偏要去看看热闹。

更何况他还没摸透体内的灵力到底是个什么属性,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苍崎山陡峭荒芜,山上多为岩石,鲜有植被。戚沉跟随灵力的指引落在山腰,果然见到了一处厮杀屠戮之景。

天边残阳如血,山中妖气冲天,折霄的霜色长袍已然被魔气和鲜血侵染,整个人沐浴在黑红交织的色泽中,如同嗜血的修罗。

地面上横陈着数具修道者的尸体,身着赭色长袍,应该是神意门其他失踪的弟子。

一旦被吞噬便沦为傀儡,再无转圜余地,折霄的剑便也砍得利落干脆,毫不惋惜。

鲜红液体肆意流淌,黑气隐隐约约从中蒸腾,被折霄汇聚于半空,以强悍的灵力将其完全笼罩。他持剑的手一震,那雪白利剑倏然变为暗色长刀,抬手迅速劈下——

传说中的邪魂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疯狂扭动挣扎,最后再次化为黑烟,魂飞魄散。

只是笼罩在折霄周身的雾气却并未消失,像吞噬夜月的黑云翻滚缠绕,企图寻觅任何可乘之机,占据他的神识。

他似乎早有预料,收刀入识海,阖眼静立,身姿挺拔巍峨。淡蓝色的灵力形成一个保护罩,将那些黑红雾气隔绝在外,如同千年寒冰。

然不知何为,他隽秀的眉宇越蹙越紧,前额逐渐浮现出一层冷汗,青筋浮凸,灵力波涛一般开始晃动。好似有什么侵入识海,动摇了他的神智。

戚沉瞧着那张牙舞爪的魔气,丹田内又开始翻滚叫嚣。他循着本能抬手,精纯的灵力喷薄而出,如同雨露化沐,不多时便将那黑红驱除,就连血液也一并洗净。折霄周身只剩下了淡蓝色的光晕,神色逐渐稳定下来。

戚沉试探着走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句父尊。

男人睁眼,黑眸深沉如夜,他心里忽然一个咯噔。

被折霄抵在身后岩石上之时,戚沉还没有觉察出不对劲。直到对方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抚摩到尾.椎,用力一揉,他顿时方寸大乱,推着对方的胸膛拒绝。

而折霄就算不用修为,力道的压制也不可撼动,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凛冽杀气,单是一个眼神就叫人腿脚发软。

“尾巴这么敏.感……”男人嗓音沙哑,一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让他贴在怀里,一手勾着兔尾肆意作乱,“还说不是妖精?”

戚沉脑袋嗡嗡作响,心说他居然还记着这个:

“我是不是父尊难道看不出来么,莫非在父尊心里我是妖…啊……”

最后两个字变了调,对方捧着他揉.捏.把玩,高挺的鼻骨贴在颈间磨蹭,深深嗅闻,身体越贴越紧,越贴越紧,甚至有了一种被前后.夹.击之感。

“父尊……”

嗓音终于带上了哭腔,戚沉眼圈都红了,衬着雪一般的肤色,倒真的像一只兔子精:

“您说的家法,难道就是这样么?”

“……”

黑沉的眼眸微微一闪,骤然收缩,折霄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猛地从欲.海中苏醒。

怀中的人柔软,温热,湿漉漉,委屈又可怜。

这不是幻想,真的是他……

折霄迅速松开手,后撤半步,然而戚沉被他折腾得早就站不稳了,他又赶紧把人重新抱进怀里。

“抱歉。”折霄嗓音艰涩,斩杀无数生灵的手臂竟微微发抖,“我……”

“父尊……是被那魔气侵蚀了神智罢?”戚沉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语气轻飘而温和,“我知道的,您不必自责。”

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嗓子里,折霄含混应了一声,抱起他飞身而去。

折霄自知,他那时已然恢复清醒,只是那份渴.望从识海蔓延而出,混淆了现实与幻想。

戚沉亦知晓。

但折霄自己都没想透彻,他才不要主动捅破。

况且,这样多有趣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