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去给太妃请安的时候, 太妃正在发脾气,院中的下人见世子夫人来了,连忙上前请安说:“世子夫人, 太妃心情不怎么爽快。”
沈灼叮嘱对下人说:“太妃心情不好, 你们更要注意她老人家身体,千万别让她气伤身体了。”
慕湛和沈灼来北庭后, 太妃院子里的下人已经被镇北王清了两批了, 府中的下人早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大家都对沈灼巴结不已。
这也是沈灼这辈子对内宅抓大放小的主要缘故,古代女人以男人为天这话不是口号而是现实, 古代女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作为一种只能依附男人存在的生物,因为她们没有独立的户口。
世家大族中内宅看似争斗激烈,其实都是男人不管的缘故, 一旦男人插手,内宅就只有一个胜利者——当家作主的男人。
看柳氏平时在家里多耀武扬威, 给她爹生了五个孩子, 其中两个还是父亲唯二的儿子, 她最嚣张的时候甚至能偷了她娘的嫁妆,可现在呢?
还不是照样被父亲关在院子里不能出来,连她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都只能夹紧尾巴做人,就因为古代不仅是男权社会, 还是父权社会,父亲的权力高于一切。
皇权争斗, 弑父、囚父比比皆是,但弑母、囚母却极为罕见,还不是因为父亲对儿子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母亲却只能夫死从子。
前世颜老太对自己多张扬?可在丈夫死后呢?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不得她喜欢的次子杀了她最宠爱的大孙子,她除了咒骂外做不了任何事。
贺楼太妃也同样如此,她除了骂儿子没有别的法子,沈灼看透了,所以她对内宅上心也不上心。上心是因为内宅是因为这是女人立身的根本。
不上心则是因为这种所谓的立身根本是空中阁楼,基于男人施舍,一旦男人想收回,无论女人将内宅经营的多好,最后都抵不过男人几句话。
是有可以反压制男人的女人,但这些都是极少数,而且大都是在男人死了以后。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是姨夫脑子糊涂,突然又出现一个堪比姨母的“真爱”,她在姨夫大业成功之前,基本都能在内宅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正因为有这份底气在,沈灼对贺楼太妃多了几分宽容,每次给贺楼太妃请安,她都只当面对一个有狂躁症的精神病人,一个无法对他们利益产生任何影响,又可以用来刷孝顺名声的工具人,她为什么不用?
贺楼太妃这会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刚才贺楼氏跟自己哭诉,阿秀入门这么多天都没有和二郎圆房。贺楼太妃召来慕洵细问缘故,却不想慕洵非但没回答自己问题,反而让自己好好休息,不要为不重要的琐事费心。
这不是嫌自己多管闲事吗?贺楼太妃想到这话是最疼爱的孙子说出来的就伤心,她什么都给他了,结果孙子却嫌自己烦,贺楼太妃顿时想起了儿子。
儿子小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想着她这个亲娘,结果等他大了,就不理自己了……她抹着眼泪对身侧一名青衫道姑说:“你说生孩子有什么用?年纪大了,自觉翅膀硬了,就不理我这老婆子了。”
青衫道姑看着约有四十岁左右,面如满月、凤眸长眉,就仿佛画像上的观音菩萨,让人一眼见了便心生亲近,这位就是贺楼太妃最近最信任的人——慈心真人。
慈心真人笑道:“太妃您想岔了,孩子小的时候需要母亲、祖母费心照顾,可等孩子大了,就要他们来照顾您了。您看您这里,什么都不缺,王爷还担心您无聊,找了好些小戏过来给您解闷,这样舒服的日子不过,为何却要去自寻烦恼呢?”
贺楼太妃摇头说:“你不懂。”她儿子是镇北王,可孙子还没成为镇北王,她又怎么能放心?
慈心真人笑着说:“我是个孤家寡人,的确不懂这些凡俗之事,只是有句老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妃如今都是快古稀的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贺楼太妃怔了怔,若不是慈心真人说这话,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快七十了。
慈心真人劝了贺楼太妃几句,就没再多言了,而是跟贺楼太妃讲起了经文上的故事,贺楼太妃听得津津有味,待慈心讲完了几个故事,镇北王找来的戏子又过来耍杂耍给贺楼太妃解闷,贺楼太妃看得津津有味。
沈灼在一旁远远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弯,“你做的不错,以后要是太妃再起了别的心思,你就多劝劝。”沈灼知道贺楼太妃心情不好,就暂时没去给她请安。
贺楼太妃心情不好时,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都会被她迁怒,沈灼又没有受虐倾向,自然不会没事找骂。
慈心真人低眉敛目的道:“世子夫人放心,我一定会让太妃渐渐厌弃贺楼夫人的。”
沈灼眉头微蹙:“别自作聪明,你初来乍到,能让太妃信任你即可,不要做多余的事。”不管她们闹没闹翻,王府主人都是姨夫和表哥,一个荣养的太妃、一个妾,谁在乎她们两人感情好不好,她又不要靠太妃好感生存。
沈灼的话让慈心真人吓一跳,她慌忙告罪道:“夫人说的是,是下人糊涂了。”
沈灼清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记住,你的作用就是给太妃解闷。”
慈心真人连声应是,她心中暗暗懊恼,本以为可以借着这机会向世子夫人展现自己忠心,没想弄巧成拙,反而让世子夫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