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他朝裴衍扬了扬眉,“你那日说那马场后面是如何的,再说仔细与我听听。”
裴衍翻了折子在写,闻言笑问道:“不如你亲自去一趟。”
沈清辞撇嘴,说得跟真的一样,“可惜啊,那地现在没了,错过错过。”
*
季央再醒来已经是日头高挂,眼下正是初春时候,着是艳阳天,风里的寒意较十二月里也不遑多让。
用过午膳,她正与秦氏一起在花房修剪兰花,下人进来禀报说季宴来了。
季央神『色』一喜,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季宴了。
秦氏让人将季宴请去前厅,侧首对季央道:“去见你兄吧,这些我来修剪就是了。”
季央走去前厅,季宴见她过来先是一笑,完了就一板脸,瞧着那叫一气啊。
季央心里亏着,她大年初一清早就出发去了掖县,连季府都没回,回来后季宴又已经去了国子监,也怪不得他要生气。
“哥哥。”季央叫完用力抿住了嘴,扭的不。
季宴斜眼她,想说妹妹已经出嫁了,不该再训她,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说你,怎么那么大胆子,一人去那么远的地。”
北侯府派人来说的时候,他差没急出好歹来。
季央在他对面坐下,小声嘟囔道:“哪是一人,母亲给我派了五十护卫一路随呢。”
“你还敢说。”
季央不提还好,一提季宴就忍不住心里埋怨,这武将世家胆子就是大,做事不讲分寸,裴衍是去办案,又不是游山玩水,这样也能让季央去。
“哥,我这不都回来了嘛。”季央撒娇推推他的手,“你就教训我了。”
季央自小就『性』子软,又敏感,一句话说得重了都能让她『乱』想半天,季宴说了几句后,自己都觉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该过了。
他语重心道:“往后可不能这么『乱』来。”
季央乖巧头,让人端来心茶水。
季宴摆摆手,“我不吃,我来找你是的事。”
他与季央说起正事,“你回来后,去过叶府吗?”
“……还未。”季央垂下眼,挫着自己的手指,心里五味杂陈。
叶青玄出事,她的轻松,她能想到此事对叶家和外祖母的打击多大。
按理她回来就要去望,不为叶青玄,而是望外祖母,可她一直逃避着没去,她不想让裴衍心里不舒服。
季央又如何会感觉不到裴衍的变化呢,从前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人,而非如今这般多疑猜忌,可那些骄傲都是被她磨没的,现在她又怎么能要求他如初,她的是心疼,她想让他高兴。
季宴与叶青玄的关系一直很好,又是血亲关系的兄弟,叶青玄的死他久久不能释怀,如今提起也难免哽咽,“母亲让我来与你说一声,日后是表兄做七七的日子,到时你也是要去吊唁的,到时我来接你。”
季央告诉自己,人已经死了什么都过去了,那些恩怨牵扯也都断了。
她轻轻头,“我道了。”
季宴走后,季央坐在院中摆弄花草,似平静,心里想得却是该如何跟裴衍口。
她叫来萤枝,“你让厨房去多备几世子爱吃的菜。”
萤枝头道:“奴婢这就去。”
“慢着。”季央又叫住她,“不必了,就照常吧。”
本来没什么,她这么刻意准备反倒显得不对劲。
既是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人,那她如常说就可以了。
饭桌上,季央提起季宴,“哥哥今日来我了。”
裴衍咽下口中的饭菜,问道:“怎么不留他在府上吃饭。”
季央道:“哥哥他还要赶去国子监。”
裴衍这会儿听着她唤季宴哥哥也觉得扭,放下碗筷歪头她,神『色』认真,“不如央央以后还是唤他兄。”
季央话说得好好的,叫他这一句话堵的,脸上蓦就升起了嫣红的云霞。
丫鬟还站了一屋,除去萤枝是晓原尾的,都是一脸困『惑』。
季央咬唇瞪他,“回头再说这,我与你说的。”
裴衍笑应道:“好,你说。”
季央想了想,尽量言简意赅道:“哥哥与我说日后是叶青玄七七的日子,我恐怕得去。”
裴衍唇边笑意半收,重新端起碗吃饭,夹了两筷子笋片到嘴里,末了才淡道:“嗯,那到时我陪你一起去。”
季央心头千般滋味,欲言又止,唯什么都不提,轻描淡写的揭过。
*
裴衍自不会去给叶青玄上香,他坐在马车里,透过半挑的车轩着季央。
虽说死为大,到了总要上一炷香,也无人敢说他一句。是心中都在奇怪,一向待人接物都挑不出错的裴大人怎么转了『性』子。
季央沿着布苔痕的青石板往坟前走去。
坟前跪满了穿丧服痛哭不止的叶家人,丧幡被风吹的摇晃不止,黄纸翻飞,耳边是僧人敲打诵经的声音。
裴衍面无表情地着站在叶青玄坟前的季央,她平静的上了一炷香便走到了边上,像是在安慰叶青玄的母亲,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朝自己走来。
整过程短的不到半刻钟,而他一要跟来。
如果不来,他会永远怀疑,季央在叶青玄坟前是如何的模样,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他还会不断的猜测,她上辈子在他的坟前是如何的模样。
裴衍松手放下帘子,半垂下眼帘,叫人不出心里的想法。
季央走上马车,坐到他身边道:“我们走吧。”
裴衍些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吩咐高义出发。
僧人做完佛事,撤了法坛,所吊唁的人也陆续离,待最后一人离,坟前静的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和乌鸦嘶哑难听的叫声。
天『色』逐渐昏暗,地上的黄纸偶尔被吹起,凄凉寂寥。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人从隐蔽处走出,站在墓碑前,抬手『摸』着冰凉石碑上刻着的叶青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