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无咎倒是没生,只是微微有些疑『惑』。须知,这些年来,因着身份变,东方立越来越谨慎,可很少这般胆大。
“陛下,您快看看,好看吧?!”
酆无咎一抬眸,便见那花园里姹紫嫣红美不胜收,然而比那百花还要好看的,却是穿梭在鲜花中间的美人们。
东方立得意的看向酆无咎,一副邀功的模样。
今日来参加百花宴的姑娘,可都是过精挑细选的,有才有貌,其中还有京城第一美人。
酆无咎:“……”
只沉默须臾,他便道:“以后不要做这些无用之事。”说罢,竟是转身就朝外走。
东方立愣住。
只是不等他追去,便有一粉衣姑娘追来,并柔声喊道:“请陛下留步。”正是如今的京城第一美人穆婉晴。
穆婉晴出身官宦之家,祖父与父亲皆在朝官,祖父甚至还是当朝一品大员。她不但家世好,且生得花容月貌,少便有美名传出,不但是第一美人,还是京都第一才女。
爱慕她的男子不知凡几。
可穆婉晴对那些人都不感兴趣,无人知道,早在及笄,随着祖父入宫参加宴,见着那位帝皇,她便心震动。
只是陛下于女『色』不心,穆婉晴甚至连进宫也不能。这一次,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好机,她怎么能轻易错过?
穆婉晴鼓起勇拦住酆无咎。
她仰起头,看着前让人向往的帝皇,压下紧张道:“陛下,您何看也不看便要走?”
酆无咎顿住脚步,淡淡看她一眼。
穆婉晴有些害怕,可硬是挺直身躯,她本以靖皇不回答,却不想,片刻后,方传来男人淡然的声音。
“朕无意于此。”
“何?”那一刻,穆婉晴甚至忘记害怕,忽略身份,只问道,“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不能让陛下驻足吗?我们在陛下眼中,便这般差劲吗?”
一旁的东方立闻言,都这胆大的姑娘抹一把汗。
只是不等他求情,却见『色』沉凝的酆无咎忽然勾起唇角。这些年来,他很少笑,如今忽然一笑,恍然间,让东方立以看到当年那温煦的青年。
“因朕早便心有所属。”
此言一出,周围当即安静下来。穆婉晴甚至来不及伤心,只怔怔的看着带笑意的帝皇,看着他眼底的思念……与深情。
“这一生,朕想娶的人,只有她。不过,”酆无咎唇角笑意深一些,“想来,朕是娶不到的。”
东方立也不由瞪大眼睛。
只不过不等他细问,酆无咎便沉声道:“让这些姑娘们回去吧,此事不要传出去,以后也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穆婉晴站在原地看着帝皇离开的背影,缓缓叹口。她在原地沉默片刻,须臾,便也转身离开。
伤心失落有,可想到帝皇眼中的思念和苦涩,她竟然不自己难过,更那男人难过。
而这头,酆无咎并未在外界停留多久,而是直接回皇宫。
往昔这刻,他正是忙碌的候,只今日因着贺寿一事,他已把政事早早处理,便难得闲下来。
酆无咎在寝宫转一圈,顿顿,转身进旁边的屋子。
世间人都知道,靖皇是当今天帝最虔诚的信徒。至如今,将军庙早已开遍整大靖。却无人知道,他甚至还在自己的寝宫建一小庙。
一只属于他的将军庙。
然而,更无人知道,这庙自从建成,他其实一次未进。而如今,隔十余年,他终于还是走进来。
屋里并未有金身,方挂着的是一张画像。
画里的是一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身着一身玄『色』,却不掩其清丽,仿佛一颦一笑都惊心动魄,让他心驰往。
酆无咎仰着头,专注地凝视那画里的女子,轻声说一句话:“阿钰,我想。”
百花宴当夜,东方立做一噩梦。
在梦里,他变成一只在山里『迷』路的小野猪。因生得珠圆玉润,一看便极好吃,因此,山里的动物们竟都想吃他。
东方立吓得小心肝都要裂。
梦里,他跑啊跑,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极凄惨。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摆脱那些追杀。
后来,不仅是动物们觊觎他,甚至连植物也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终于,东方立跑不动。
身后大批的动物们追他,而前,东方立睁眼,便见一颗参天大树在他的前化一老头。
“……妖、妖怪啊啊啊啊啊!”
东方立吓得大叫,只是出来的却是一阵猪叫。
不过那树妖仿佛听懂他的意思,东方立只看见他伸对着他轻轻一,东方立身体一热,待他反应过来,便自己竟然重新变成人形。
可是此的他却一儿也开心不起来。
“们、们到底想干什么?!”东方立克制着恐惧问道,“我都很老啦,是老男人,味道一儿也不好!”
话音未落,便听旁边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笑声。
东方立转头,便看见一阔别十几年的人。他倏然瞪大眼睛,忍不住唤一声,“将军……啊不对,您在是天帝!”
站在他前的是女子,多年过去,她的容并无丝毫改变,竟正是早已飞升天庭的容钰。
“东方,既然知道我是天帝,又怎得还敢抢天帝的人?”容钰含笑看着东方立,似笑非笑的道。
“啊?”
东方立一脸疑『惑』。
容钰看他一眼,脸笑意更深,随即,忽地蹲下身,用最平淡的语说出让东方立差震得元出窍的话。
“家陛下,是我的人。”
东方立:“!!!”
“记住,没有下次。”容钰笑着说完,不等东方立反应,身形便消失。而与此同,东方立也猛然从这噩梦中醒过来。
他忽地从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满眼的不可置信。
“夫君,怎么?”这番动静惊醒旁边的玉氏,她『迷』『迷』糊糊的睁眼问道。
却见自家五大三粗的丈夫忽地瘪嘴落泪,悲泣的道:“夫人,我完啊啊啊啊!”
“生何事?”玉氏这鬼哭狼嚎吓得完全清醒,忙坐起来,皱着柳叶眉担忧的看着自家丈夫。
东方立转头,悲伤的看着自家媳『妇』道:“呜呜呜呜夫人,我也不管陛下的婚事!也不管!”
说着,又不由感到一阵心酸。
原来在将军的心里,陛下比他要重要啊!他可跟将军那么多年呢,结果……将军竟然一男人罚他!
“呜呜呜呜呜夫人,将军重『色』轻友啊!”
玉氏:“?”
翌日朝,想到昨晚的梦,东方立总是不由自主的朝龙椅的人瞧,越看心里越酸。他的视线不算隐秘,以酆无咎的敏锐,自然第一间便察觉到异样。
他本以是东方立有事要禀报,只或许不好在朝堂说。
是以,下朝,便单独留下东方立。
“陛下,昨日说已心有所属,那所属之人是谁?”只是不等酆无咎问话,东方立便也憋不住,抢先问道。
酆无咎微微一怔。
没等他回答,东方立便自己答道:“是将军对吗?”
将军二字一出,东方立便清楚的看到首的男人脸『色』微变,冷冽的眸『色』也瞬间有温度。见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东方立是满腹的委屈啊,想到自己昨晚不但变成猪,还差人吃,便觉得自己太惨,“若是您早对微臣说,微臣也不安排什么百花宴啊,如此,也不将军责罚。”
“说什么?!”
闻言,酆无咎却蓦然站起来,声音里都多一丝急切,“说,将军责罚?”
“昨夜将军亲自来我梦里教训我……”东方立本就不是能藏住话的人,立便把昨夜受的委屈完完整整的告诉酆无咎,末,心酸酸的道,“陛下,您的事,以后臣不管。您快给将军说吧,不知者不罪。们都不说,微臣怎知道们两背着我偷偷在一起呢。”
他说着说着,便嘴快一下。
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东方立忙捂住自己的嘴。
他本以酆无咎训斥他,却不想,坐在首的男人却复杂的看他一眼,平日里淡然的声音此刻仿佛生一丝不满,“她何去的梦里……”
东方立直觉大事不好,忙道:“对陛下,臣想起还有急事未处理,臣、臣先行告退。”说罢,一溜儿烟的跑。
殿中,酆无咎望着东方立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忽然转身,次朝着旁边的小庙去。只是到门口,他的脚步却顿住。
他没有进一步,而是直直的站在门口。
而这一站,便站到太阳下山,天『色』暮沉。
酆无咎挥退伺候的宫人,甚至没有用晚膳,一直留在这里。他望着亮白的天空一变暗,看着冷月代替烈阳。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竟靠着门,缓缓睡过去。
仿若是不意,又似乎是早有所谋。隔着一扇门,他终是进入梦乡。
“阿钰。”在沉入梦乡之前,他轻声呢喃着这名字,只是比往昔的思念更多一丝不满和怨念。
何去见东方立,都不愿来见他?
一间他倒是忽略东方立说他们两人在一起的话,只记得这一。
他本以她做天帝,因要恪守天规,以身作则,所以不能下凡,更不能与凡人有所牵扯。
可如今,她却去见别的男人。
做十几年的皇帝,却不想,倒让他的心胸更狭隘,竟与臣下吃这种小醋。即便是在梦中,酆无咎的眉头都是皱紧的。
然而,这一次,终究还是让他失望。
梦里,没有她的身影。
她没有来见他。
昏暗的夜『色』下,男人倏然睁开眼睛,然后站起身,猛然推开身后的门,大步走进去。
屋里着灯,昏黄的灯光下,画像中的人仿若多一层朦胧的美。
然而,站在画像前方的那人却比画像中的女子更加吸引人。
“我以不推开这扇门,不进来。”那人站在他的前方,如许多年前一般,容『色』绝世,清冷的眉目染着一层淡淡的暖『色』,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十几年过去,而她,一如往昔。
“阿钰……”
酆无咎怔怔的看着前之人,一间,甚至以自己身在梦中,直到一声熟悉的轻笑响起,他似才如梦初醒。
然后,忽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容钰。
“怎么?”
她朝他靠过来,香暖席卷他。
“、别看我。”酆无咎心口一跳,虽背对着,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明明是日思夜想的人,真见到,他却是不敢看。
“……我、我老。”
已快不『惑』的他,眼角已然生细纹,不复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