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三位美人看她的目光半含酸意,她不就仗着自己是官家女出身,这才敢冷着张脸,偏偏主子就吃她这一套。
她不顾余下三位美人看她的目光,径直回到房中。
崔显最爱美人穿纱,这时节个个冻得发抖,可她顾不得先换衣裳,而是先用温茶漱口,再用细刷沾着青盐,将口壁、舌苔、舌尖细细刷个干净。
最后一壶温茶用尽,这才又从瓷瓶中倒出枚朱红香丸。
将香丸在口中嚼得稀碎,一口啐在帕上。那丝帕上红殷殷的,好似吐了口血。
宁姬将丝帕团作一团扔进炭火盆中。
今儿已经折腾过她,总不会再来了。
想到那些女人半含酸意的眼神,她冷笑一声。
崔显身边的女人,换得很快。府中每隔一季便有五六个美貌女子入府来,也不是进了府就能侍候他。
有些入府便到后院学吹弹唱打,学成之后便充作乐伎,只要府上有宴,便在宴上席上,供官员们取乐。
其中出色的,再经教养嬷嬷精挑细选送到崔显的面前。
她换过衣裳,坐到桌前,能得崔显的看重,是因出身容貌,但不全因为出身容貌。
那一波放出来的宫奴,哪个没有好出身好容貌?能似今日这样,靠的还是她自己。
崔显将他的府邸比作花圃,而他是养花人,花到了该开的时候,就由他摘下,分送各府。这些女子的去处如何,全凭本事。
有本事的留下,没本事的就转手再转手。
不愿意当个被人随意转手送人的物件,那就得派得上用场。
萧思卿上门,便是她抓到的第一个机会,就此脱颖而出。但这不够,她还得更有用才行。
宁姬又想起崔显方才那个问题:她的眼睛是不是极美?
探花郎为她倾倒,连姓崔的这种见识过各款美人的风月老手,也能为她倾倒?那个马伕的女儿究竟有何奇处?
打开妆镜,取出成套妆具,瓷盖儿一翻,用细笔调和胭脂,一笔一笔画在唇上。
侍候她的小丫头彩儿端来姜汤:“宁美人,喝一碗罢。”
宁姬应了一声,却不停下,细心将最后一笔填上,这才端起碗来。
因她最得宠,住的屋子便是几位美人中最轩敞也最靠近崔显的,平日的吃穿用度也最精细。
她一口饮尽了姜汤,又用花露漱口,唇脂沾去些颜色,更显色泽天然。
彩儿收起汤盅,又问:“美人今天想吃些什么?厨房今儿有新到的螃蟹,我瞧过了,个个蟹盖儿都有拳头那么大呢。”
宁姬依旧不笑,听她这样说话恍然抬头。
这屋子,这衣饰,这香料,连小丫头说的话,都好似她还在闺中,姐妹们到了时令便开宴席取乐。
可她早不在闺中了,她自己就是别人取乐的玩意儿。
她回神道:“去问问厨房,有没有野鸡,炖一瓮汤来。”
彩儿脆应一声,姐妹们都说她运气好,侍候了个得宠的美人。
又絮絮说起:“花房送了暖房里的新鲜花果来,咱们房里才有,别的房中想要都没得。”
宁美人受宠,她身边用的丫头也选了伶俐会办事的,彩儿说完压低声音:“小三子回来了,今儿还是没东西。”
“知道了。”料来这几日也不会有,“吩咐他这几日不必去了。”
“是。”彩儿说完又道,“今儿西院那些人,像是要回去了,门上已经在预备车马。”
宁
姬听了,心中默默数了数日子,竟这么快?她抬头吩咐彩儿:“你告诉小三子,依旧还去建安坊,盯得紧些。”
“是。”彩儿虽不知道美人为何变心思,依言去吩咐。
崔显换过衣裳,到西边院落去见裴家人。
进门先报喜道:“恭喜几位裴大人,齐王已经查实,裴家藏有**一事,系被人污蔑。特意吩咐我设宴款待几位大人,宴罢我再预备车马,送几位大人回去。”
裴玠明与弟弟裴玠聪互望一眼,他们其实没受什么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