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老师还记得要维持自己在学生面前的形象,心中一片澎湃,但也没在孩子们面前暴露出来。
他找到自己的新树洞,噼里啪啦把宋药一顿夸。
因为恐龙门的事目前还只在老师们之间流传,而谷老师也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被狠狠的震撼到了,那就只能找一个知道实情的树洞了。
树洞郎清:“……”
在听了三十分钟的宋药彩虹屁后,他嘴角的笑容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
此刻他十分后悔自己不应该主动对谷老师表示“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我很爱聊天”。
“谷老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药同学是在写他的武侠小说,不是在搞什么研究。”
谷老师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又噼里啪啦的夸了起来:
“宋药同学真是了不得啊,才九岁就会写武侠小说了,让我想起了我的当年……”
郎清:“……”
再一次后悔。
好在在谷老师按捺不住,征得了宋药的同意看了一点他写的小说。
当看到“主角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轻松上天,一挥手,家人的投影出现在面前,二挥手,武器钻天钻将底下的大理石山钻了个洞”等内容后,谷老师:“……”
面对宋药充满了“夸我呀你夸我呀”意味的视线,他艰难的挤出一句:
“真不错,好看。”
宋药顿时更加自信了。
他表示:“后面的剧情更精彩呢,主角会拿到一个很厉害的武器,这个武器可以让他探测到地底下的人,这样坏人就算是用卧地术藏到地底下,他也能看到对方。”
探测地底下人的武器……
世界上还能有这种东西?
谷老师:“……好能编……我是说,宋药同学你好能写,不过还是以学习为重啊。”
他维持着“你好棒棒哦”的笑容,艰难夸了宋药一通后才遛。
从此,热衷于吹嘘宋药的谷老师再也没提过“我们少年班的宋药同学正在自己写小说”这个话题。
宋药自己倒是感觉良好。
同样受过七爷爷熏陶的赵晓东看过后也表示非常喜欢。
他还很谨慎的提出意见:
“太空是没有空气的,你要多加一个金刚罩。”
宋药得意洋洋:“我怎么会忘记这么简单的常识呢,他穿的衣服可是武器大师五虾子制作,那是一种能在太空里让人维持呼吸的衣服。”
他表示:“我会做出这种衣服的。”
星际时代是有这种衣服的,但是使用率并不高,毕竟这衣服也维持不了很长时间,还比较厚实,除了太空探测员会用,其他人是不怎么用的。
有这个钱,还不如在飞船里欣赏风景呢。
...
反正在飞船里视野还更好,还能吃吃喝喝。
赵晓东早就习惯了宋药的各种宏愿。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武器大师这四个字上面:
“我也想当武器大师,幺儿,你把我也写在你的小说里吧?”
宋药想了想:“那也行,但是你这个月的四串糖葫芦要分我一串。”
怕赵晓东不答应,他还特地表示: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才要一串的,不然我就要两串了。”
赵晓东有点舍不得。
自从他们换门牙之后,原江哥哥就一直不让他们吃太多零食。
糖葫芦也改成了一个月最多四串,不能像是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想吃就吃,就连绿豆糕的分量都有所减少。
现在学校一个月发四串糖葫芦,刚刚好够,少了一串,那就是少了一点幸福感呀。
赵晓东想了好几秒才咬咬牙:“我给你一串加两颗,你要给我写的帅点!”
宋药乐的笑出了一双月牙眼: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我这就把五虾子改成赵冬冬!!”
宋药一向很靠谱,立刻拿笔就改。
改完了,他就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带着自己用来写“小说”的本子和笔,溜溜达达的在学生宿舍里窜门。
第二天,原江照例来帮宋药收拾屋里太重东西的时候,随手拉开门,就看到了墙角里藏着的六根空棍子。
高大军人:“……”
正趴在床铺上玩弹珠的宋药立刻心虚的缩到被子里。
赵晓东很讲义气,努力试图帮忙背锅:
“我吃了三串,幺儿吃了三串。”
所以他们不算是吃多了。
原江:……这孩子还是不会撒谎。
要是真是按照规格吃的,他们干嘛要心虚的把棍子藏起来。
而且每个孩子的糖葫芦都是一个月四串的份额,每个人什么时候领了多少都有记录,他要是真的想查,直接去问问记录这些的同事就行。
但看宋药心虚的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缩进被子里,赵晓东明明不会撒谎还努力编造的样子,原江默默叹了口气。
沉声说:“下次不要多吃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虽然这次不打算计较,但是他还是警告两人:
“要是再像是今天这样吃这么多,我就去打电话给家里了。”
宋药弱弱的把头从被窝里冒出来,心虚道:
“下次不会了。”
其实他以前也很知道分寸的,但是今天可是第一次实打实靠自己的本事从同学们手里挣糖葫芦。
一共在小说里加了两个大侠,一个神医,一个武林盟主,一个女皇陛下,算上赵晓东给的,一共换来了六串糖葫芦。
宋药很大方的分给了赵晓东两串,剩下四串他本来是打算慢慢吃的。
结果看着看着书,就不知不觉全吃完了。
吃完之后小孩就后悔了,一天吃一根多好呀,一口气吃完了,之后又要慢慢等。
所以他认错态度超级积极的。
原江也看出来宋药并不是因为“吃多了糖葫芦”而认错,而是因为“一口气吃完了”而后悔,更多的还有被大人抓包的心虚。
但小孩子嘛,馋嘴也难免,以前宋药从来不被拘着吃多少根糖葫芦的,突然限制他分量,他忍不住也正常。
原江没追究这次就回自己宿舍了,宋药重重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
“呼!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原江哥哥要生气了。”
原江生气起来是很吓人的。
因为他不会对宋药和赵晓东生气,而是会默...
默自责。
比起让原江哥哥难受,俩小孩更能接受奶奶们揍屁股。
至少疼的是他们自己。
赵晓东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吃四根那么多,也不怕牙齿坏掉。”
宋药心虚的抱住被子:
“我也没想到嘛,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虽然很后悔,但一口气吃了四串棒棒糖还是让宋药觉得很餍足。
他咂摸了一下嘴,想着以后一定要把那个能完美再生牙齿的技术搞出来,这样的话他想吃多少串就吃多少串,再也不怕蛀牙了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宋药他们睡午觉的时候,科大来了一位客人。
他穿着正规,手里拎着公文包,头上还精心的抹了头油。
就是表情有点不太对。
站在学校门口犹豫不前,足足过了两分钟都没进门。
两个保安大叔坐在屋里透过小窗看他。
“是不是来求职的?”
“我看看,头顶没秃,应该不是吧?”
“难道是来看老婆或者女朋友的?年纪大了点吧?”
“也有可能是显老,现在的人哟,显老的可不少。”
就在他们恨不得拿一盘瓜子出来嗑的时候,那位同志终于不犹豫了,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同志你好,请问少年班怎么走?这是我的证件,来之前我给校长打过电话的。”
其中一名保安接过来,见居然是国家干部,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诶呀,刘同志你好,少年班就在那,那栋最新的,外面是红砖的就是。”
没错,来人正是刘主任。
他是万万没想到。
自己都调来首都工作了,居然还是躲不过给宋药他们嘉奖的工作。
因为宋药同学他,考来首都科大少年班了。
领导想着他之前和宋药有过两次打交道的经验,琢磨着熟手总比生手好。
于是,他又来了。
刘主任之前犹豫主要是前两次的印象太深刻,这次他想好好表现出自己的稳重大方来。
可不能像是前两次一样,尤其是第一次,那场广告大会,不对,是表彰大会,他觉得自己再过个五十年都不会忘。
行走在科大的校园里,看着科大的花草树木,年轻学子,刘主任慢慢放心。
这样的环境才对嘛。
其实后来他仔细想了想。
觉得前两次表彰都被震了一脸的原因,是因为环境不对。
不管是大树村,还是星河县,大家好像都热情的过了头。
看看科大的环境多正常。
低声交谈的学生。
一脸肃穆的老师。
结了果子的果树。
宋药同学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一定性格沉稳了很多。
刘主任一边心里点头一边朝着保安指的地方过去,结果准备登记了,军人同志一听说他是来看宋药的,立刻道:
“宋药同学不在启明楼,他被送医务室去了。”
刘主任惊的抬头:“医务室??怎么了?他生病了吗?严不严重?病了的原因是什么?”
军人同志摇头: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肚子疼,疼的脸都白了。”
宋药这病发的太急,也没道理。
原江同志吓得比宋药的脸还白,抱着个九岁小孩跟抱空气一样,简直是以飞速冲去了医务室。
他们还有三位同志一起跟去了,去的时候都带够了子弹,以备不时之需。
刘主任听了恨不得自己也带上一堆子弹,虽然他不会开·枪。
...
怎么会突发疾病呢?
在这么安全的科大里,吃着层层把关的食堂,睡着有将近十位军人驻守的宿舍,身边还有个原江在照顾。
没道理啊。
他脑海里一瞬间冲过无数种可能。
间谍下毒。
身患恶疾。
对了,宋药是星河人,可能不适应首都环境。
他才九岁,人生地不熟,小小年纪就来上大学,身边只有个赵晓东和原江,生病是非常有可能的事啊。
刘主任跟着一名军人同志去往医务室的一路上脑子里都在乱糟糟的各种思绪。
刚踏进医务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宋药的大哭声。
哭的好委屈好大声。
刘主任心里一急,更想快点进去安慰,结果他还没进去,刷的一下先有个人影从他身边窜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一边跑还一边喊:
“宋药同学,你怎么了?严不严重啊?怎么回事啊?”
刘主任:……好熟悉的词。
不等他再想点什么,又一人影窜过他身边:
“老师,您不要跑这么快啊,宋药同学你好,又见面了,老师你喘喘气,慢慢的。”
刘主任:……这年轻人又是谁?
然后又窜的一下过去一个。
郎清喘着粗气:“怎么会生病的?孩子哭的这么厉害,医生你快帮他止止疼。”
刘主任:“……”
他就想问,是不是还有别人要窜进来。
别说,还真有。
这次还没进,就已经先把声传到了,一声声稚嫩的声音一边喊:
“宋药你怎么了?”
“老师宋药不严重吧?”
“宋药哭的好大声啊,他肯定很疼。”
一边跟下饺子一样的往里面钻。
刘主任最后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看到一小孩站在自己面前不进去,他还觉得奇怪:
“你不进去?”
小孩周一:“里面挤不下了。”
刘主任:“??”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屋。
结果他一扭头,屋里果然是人满为患,大人小孩将整个医务室挤的满满当当。
少年班的学生们倒是乖,进了屋就不吵了,整个屋里只有宋药的大哭声。
他窝在原江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一声都不停。
赵晓东站在旁边急得不得了,握着宋药的手去看医生。
原江刚回答完医生的问题,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唇却发白的厉害,抿着唇蹙眉问:
“医生,问题大吗?”
一整个屋里的人,包括站在门口的刘主任和周一都紧张的屏住呼吸。
医生同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问题是不大的,只要开药吃了很快就能好。”
听说马上就能好,宋药的嚎哭变成了低一点音量的啜泣声。
一旁的郎清赶紧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孩子的方方面面我们都很注意啊。”
医生同志:“糖葫芦吃多了。”
宋药哭声一顿。
小孩心虚的把脸埋在了原江胸前,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门口的刘主任:“……”
明明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是为什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好在这次他不光是来表扬宋药的,还有少年班的其他孩子。
这些孩子目前看上去都很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这次应该不会再跑偏了吧?
刘主任正松口气,同样松了口气的周一终于有心...
神来观察这个没见过的叔叔了。
他好奇的看向刘主任手里拿着的相机:
“叔叔,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没见过你。”
刘主任含笑回答:“我的确不是,是来你们学校出公差的。”
周一眼睛一亮:
“叔叔我看你像是有铁饭碗的,你是不是记者呀?来采访我们的?”
他跃跃欲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被采访?”
周一拍拍自己,介绍道:
“我身世凄惨,天煞孤星,和弟弟相依为命,全家人都把我们当透明人,所以我们是离家出走才能上的科大,惨吧!!”
刘主任:“……”
这些话听上去的确是好惨。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简直惨绝人寰。
但为什么这孩子语气里面透露出的满满都是骄傲。
这些事的骄傲点在哪里??
刘主任默默地收回了之前所想。
早该料到的。
宋药同学在的地方,怎么会不跑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