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的少年只觉身上越发寒凉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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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暇本来以为说服山长要费一番功夫,但是他那当做证据的诗作还没有拿出来,刚刚提了来意,对方就摇了摇头。
“这种事你情我愿,外人总不好插手。”
老山长叹息了一声,“洪老爷子也是爱子心切、犯了糊涂,为了洗刷儿子过去的名声用力过了些……不过是平日里一些文章,到了科考考场之上,他总不能再如此。”
方暇:“?”
老山长将方暇那困惑的表情误解成了别的什么,他抬手拍了拍方暇的肩膀叹息,“这世事多艰,总不能一概论之。小友有如此明事正理之心是大大的善事,只是个人有个人的难处……那背后捉笔的人也不是等闲人,虽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困境,竟然甘愿为人代笔,只是如此大才必不甘久居于人下,待有时机,定会如鲲化鹏扶摇而起。”
方暇听了这么一长段话,总算明白了老山长的意思,山长这是以为洪老爷子给儿子请了个代笔?不考虑非自然因素,山长这么想想好像也说得通,毕竟“枪手”这职业,从古到今都是屡禁不止。
可问题是现在不是请的枪手,而是剽窃未来啊!!
但是很显然,别说他这会儿被世界意识限制着说不出真实情况,就算说出来了,对方信不信还是个问题。方暇觉得比起相信来,老山长更大的可能把他的话当成疯言疯语,或许还觉得他摔坏的脑子还没好。
方暇犹豫着,但还是把自己当做证据带来的几首诗放到了老山长面前。
对方似乎因为他这“执迷不悟”叹了口气,但还是接过来看了下去,少顷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很显然,有提前的怀疑在,很容易就能看出里面的几首诗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直看得皱起眉头。
老山长毕竟活了这么些年岁、见识得多了,他对洪家情代笔之事早就有几分猜测,心里倒也知道为何,只叹,洪老爷为了洗清自家儿子那傻子的名头,不免急功近利点。
对此山长虽然心中不喜,但是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只是赚些名声、也舞弊不到科举考场上,洪老爷在这附近也有些能耐,他实在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得罪人。
只不过这会儿这些诗词让他禁不住升起了怀疑,这些诗作风格迥异,确实看得出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是若说这是洪家四处走访搜集的,却也是勉强。洪老爷是在附近有些势力,但是这一篇篇传世佳作,真能此前都默默无闻却一下子被一位地主老爷找到?
山长生出一点怀疑,但是这情况太过奇异,他这又不知道该如何怀疑、该往哪个方向怀疑,于是禁不住一时沉默下去。
方暇看山长的表情,就知道他有所动摇,忙趁机提出来,“晚辈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不知山长可愿相助?”
老山长眉头皱得更紧了,抬头看向方暇。
方暇坦然回视。
过了好一会儿,前者叹息了一声,“有什么法子,你先说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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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暇确实有点想法,但是这办法能不能成还要看另一个人。
因此在做通了老山长的工作之后,他就急匆匆地要去找人,却不想出来还没有几步,就碰见了想找的那人。
“守澈?”
方暇看见人不由这么叫了一声,他也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路上碰到了。
却并不是碰巧,而是方才杨守澈在原地呆立许久,终究还是决定追上来解释。
此事他自问问心无愧,并不想方夫子误会于他。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自己的解释对方能够听信几分,杨守澈却并不确定。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巧合,要不是曾经在诗会上发生过,就连杨守澈自己也不信世上有如此离奇之事。
杨守澈甚至能感觉到,寄宿在他身上的那只鬼虽然并未出声,但是对于他这个决定,仍旧传来了明晃晃的嘲讽情绪,似乎是在等他碰壁。
方暇自然不知道眼前人如此复杂的情绪,短暂的惊讶后,他忙招呼了一声迎了上去,“可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方暇本来想接着说什么,但是看看周围的情景,这事实在不适合在外面谈。
他迟疑了阵儿,征询杨守澈的意见,“要不去我那?”
那日斗诗会的热闹到现在还没有过去,杨守澈心知这会儿夫子找他也不会有第二件事了。他本来找来就是为了解释此事,事到临头自然不会再退避,当然是点头应下。
方暇一路组织着语言,倒没太把注意力落在一旁的杨守澈身上,等到了地方总算注意到对方那难看的脸色。他也同时想起了这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斗诗会,同在书院里的杨守澈不可能不知道。
自己作得诗被按到另一个人的名下,想要解释,又碍于对方的才名、担忧自己的话无人听信。
方暇越是想越是觉得,这个世界的真傲天真是惨极了。
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杨守澈的肩膀叹息,“苦了你了。”
杨守澈愣住了。
——夫子这意思是?
杨守澈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瞬,竟然一时不敢再往深处去想,生怕到头来成了一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