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颜又可以随意地坐在地上,因为连花房的土壤都经过严格筛选。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能放心肆意地接触一切可接触的物件。
颜又将手机丢到一边,躺在草坪上,感到困倦,便闭上了眼。
在这个虚假的、不存在的仙境里,颜又是玻璃花房中唯一的花朵。
藤蔓的枝叶低垂着,落在颜又的眉眼间,他的手脚微微蜷缩,慢慢地、慢慢地睡着了。
环境控制系统监测到颜又的心跳和呼吸,灯光也逐渐变暗,最后一片黑暗,像是一同入了梦。
周六的早晨,颜又要去医院进行例行检查。
公立大医院永远人满为患,颜又拿到提前挂的号,排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自己。
颜又推开门,坐在办公桌后的医生抬起头:“是又又啊,今天来得还挺早。”
颜又出生时,颜秀文还只是个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生了只小病猫,又没多少钱,多亏当初的实习医生陈序医德惊人,且多加照顾,帮了不少的忙。
即使后来颜秀文创业成功,也请了别的专家诊治颜又的病,但她最信任的还是陈序。
陈序也是一个奇人,拒绝了无数私立医院的挖角,已经荣升科室副主任,自称是英年才俊,实际上忙得一团糟。但仍坚持以微笑面对生活,以勇敢的态度面对困难。比如在被临床录取后,陈序未雨绸缪地学了一暑假跆拳道,持之以恒地练到了黑带段位,并在职业生涯中撂倒过数位医闹,名声远扬。
颜又看着他,懒懒散散地叫了声“哥”。
英年才俊自然是不能被高中生叫成“叔”的,至少陈序不允许。
陈序扶了扶眼镜,打趣着说:“又又,重新上学的感觉怎么样啊?”
颜又有点无奈,又不愿意被他如愿打趣到:“怎么都喜欢问这个?你出去问问,哪个高中生喜欢上学,累死了。”
陈序一边帮他开检查单,一边叹气,估计是嫌颜又没小时候好玩了:“长大了学坏了,会敷衍人了。”
又说:“外面的人多,检查完要不在这躲一会?”
颜又说:“不了,你这人也不少。”
排队做完检查,还要等报告。颜又对人过敏,挑了个人最少的地方。他站在二楼大厅的玻璃护栏前,但没有靠上去,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贴在上面,仅仅是站在那。
医院正门和大厅簇拥着很多人,颜又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姜星时。他手里拎着东西,穿过人潮涌动的大厅,似乎是要去后面的住院部探望什么人。
他怎么会来医院?
一般来说,颜又对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都没有兴趣,但这个人是姜星时……
颜又听到报告单的号码,估计还要很长时间才到自己。
还是试试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非常拥挤,颜又不远不近地跟在姜星时的身后,并不明显。
颜又以为自己的第一次跟人不算失败。
姜星时停在住院部的大门前,凝视着玻璃门上映出的人影。
套头卫衣,牛仔裤,身形高而纤瘦。浑身上下裹得很严实,棒球帽、口罩、手套,只露出一双过分漂亮的眼睛。
他本来是想装作没发现的。
颜又在人群中太显眼了,显眼到想忽视都不行。
提醒他一下,大约能收获漏洞百出的狡辩以及-1好感度。
或者不。
-99和-100也没什么差别。
姜星时漫不经心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