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一直都知道横滨是一个美丽迷人又混乱的城市,横滨的城市化身也如这个城市一样危险又迷人。
女士提起着白色的裙摆,摇曳在舞池里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但中原中也知道,这朵白玫瑰是这个城市最危险的存在。就在刚刚,原本要交换舞伴之际,那个要握上八尺样指尖的男人,忽然因为心脏麻痹倒下了。
“他不是因为心脏病倒下的。”中原中也压低了帽子,他曾经在一次任务中见过刚刚那个倒下的男人,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渣。
面前的舞伴被白色的礼帽遮去了那双神秘的眼睛,但挺翘鼻梁下的红唇勾起浅薄的弧度:“的确不是,我在他心脏里放了一颗冰粒。”
“不用担心,他的异能有些麻烦,我帮你清除掉一点阻碍。”
怎么说呢?在中原中也心中,横滨一直都算一个比较和善的存在,但此刻,这个印象前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但没有给中原中也思考太多的时间,一舞必后,女士拎着看似累赘的裙摆,轻巧地行了个礼。
“那么分头行动吧。”
说完日轮真一提起裙子往女性的休息室去了,而中原中也留在舞会上,摘下了他头上的帽子。
这次来横滨,日轮真一倒不是为了给其他城市带特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不需要用城市的马甲了,或者直接让分体帮忙也行。
倒不如说,帮忙跑腿才是顺便,他的真正目的是这批转运到横滨的军火。因为前些日子,东京仿佛要有把自己城市的暗黑实力连根拔起的苗头,搞得一些对自己隐藏能力不那么自信的势力赶忙转移阵地,一些囤积在东京的货物更是抓紧时间运走,实在运不走了,就选择在就近的城市低价销售了。
k组就是个幸运的组织,得到这批军火再分发给合作的势力,联动起来想要瓜分掉港口黑手党看似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但它也的确很不幸,因为这批货在运出东京的时候被留意到了,留意到k组目的的,不止有城市意识还有港口黑手党。
“喂,快点,我们要把这些货运到其他组织的货车上,要快点,绝对不能被□□的人发现。”脸上带疤的小头目烦躁地把洗了半根的烟丢到地上,未灭的火星在水泥地上碾出一道焦黑的痕迹,“真是烦人,□□那些人不是一直看不上我们吗?居然给了邀请还真的来了,来的还偏偏是那个什么重力使。”
旁边的同伴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他来了我们才好监视他,他一直在舞会上忙着跳舞,没有功夫阻碍我们的任务的。”
疤脸闻言笑了:“那个重力使不知道什么爱好,找个了比他高那么多的女人,难道他喜欢女人在上面?等到我们消灭了□□,就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他嘴里的污言秽语没能讲完,金属的伞尖毫无阻力地刺透了他的胸膛,碾碎了他的内脏。鲜血马上就涌了出来,从他的胸口,还有嘴巴。
他还想要说点什么,可能是求救,也有可能是告诉他的同伴快点反击,但他什么都说不了了。一只附盖着白色蕾丝的手掩盖住他不断呕出黑红色血块的嘴。
“不要说话,安静地去死就好了,肮脏的老鼠们。”
随着话音落下,疤脸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传说中高大的鬼怪从黑暗的那端走了出来,嫌弃地把浸透了血液的手套取下丢到了疤脸未曾合上的眼睛上。
疤脸旁边的同事剧烈地颤抖着,双腿已经不能支撑他站着了,软倒在地的同时,他颤抖的嘴唇还是把信号传了出去:“敌,敌袭,攻击!”
他刚说完,额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颅顶被面前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击穿了。在他倒下之前,他清楚地意识到,k组的覆灭之日,就在今天了。因为它今天面对的敌人,不是港口黑手党,也不是什么政府势力,而是他们一直生活的城市——横滨的化身!
k组这次调动了组织的大部分人来运送这批货物,如果没能运出去至少也要保证能够拿回来,毕竟这是他们反扑□□的最后机会了。
男人临死前的消息还是传递了出去,大量的□□成员举起了木仓瞄准了突兀出现的高大女性。
这样的潜伏可以说是很不成功了,好在日轮真一压根没想过隐藏,和东京可以控制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任何有阴影的地方不一样,横滨的外在是身高两米四的八尺大人,根本不适合隐藏。还有就是,作为横滨的意识,此刻日轮真一只想放肆地杀戮一番。
克制地太久,再不释放的话,下次再见到那孩子,恐怕就忍不住杀意了吧。
纯白的裙摆在枪林弹雨中起舞,k组的成员此刻最不缺的就是军火了,瞄准了目标,然后迅速地清空了弹夹。
无数的子弹将精美的洋裙刺穿,留下破破烂烂的洞口。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子弹只能损坏她的衣服,从唯一裸露的右臂,他们可以看到,子弹钻进皮肉,很快又被急速愈合的血肉顶了出来。
一轮攻势结束后,弹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下,毫发无损的存在已经超脱了他们的想象了,马上就有成员控制不住了,惊恐地捂住脸,然后尖叫着想要逃离:“怪物,她是怪物。”
唰!这是洋伞划破空气的声音,顺便连带着逃跑之人的头颅一起斩下了。
鲜红的血液溅上了纯白的洋裙,女士唇角的笑意愈发上扬,紧接着沙哑的笑声再也止不住,她放肆地笑出了声。
接下来的过程有些无聊了,至少对壳子里的日轮真一是这样的,百无聊赖到盘算着给京都买一个什么样子的架子比较好,上次送过去的,有被嫌弃材质太差了。
但和日轮真一不同的,是八尺样的这具身体,鲜血和横飞的尸体带来的刺激让神经战栗,手里的洋伞一次次舞动都带来更多的刺激,即使屠杀人类会给城市意识带来些许的后遗症,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其实这很好理解,人类也会为了刺激在身上各个部位穿动,针刺穿皮肉的时候会流血会疼痛,但这样的行为本身带来的愉悦可以化解这些微不足道的痛楚。
鲜血一点点地把白裙子染成了红裙子,直到金色的长发也沾染上一部分的血液,红色的液体随着发尾的弧度滴落,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才结束。
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女士站在原地小声地喘息,似乎在平复这场杀戮给她带来的愉悦。
然而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马上就平息了,因为日轮真一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来人丝毫没有想过要隐藏身份,甚至在还有几米的距离毫不忌讳地拍起了手。
森鸥外在鼓掌,仿佛观看了一场多么出彩的表演那样。
“真是出彩的战斗。”猩红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周遭,森鸥外对此满意极了。□□相比过去已经壮大了不少,但k组能够组织起其他组织一起反扑的话,的确会造成一些麻烦。
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森鸥外给中原中也下达的命令是控制住舞会里的所有组织高层,至于这批军火,森鸥外原本是没有打算要的。他有野心,但也清楚现在还吃不下。
但是在舞会看到中原中也和横滨在一起后,森鸥外觉得自己或许在横滨的帮助下也许能拿到那批货,于是他离开了舞会,跟着横滨来到了这里。
森鸥外的打算并不是全凭臆想,根据他的情报,横滨意识化身的八尺样第一次出现救了中原中也,后续虽然去了武装侦探社,但目的也是为了医治中毒的中原中也,在此之后再次露面是在□□大楼,这次见面的人是太宰治。
所以森鸥外猜测,横滨就算没有偏向□□阵营,也至少对□□里的两个人是有好感的。只要她没有偏向的阵营,森鸥外觉得自己就能拉拢她。
而刚刚见证的横滨的杀戮,更让森鸥外确定,自己的城市绝不是良善的存在,她属于黑暗。
森鸥外欠了欠身:“初次见面,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面前的女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介绍,紫灰色的眼睛下晲,犹如实质的眼神给人很大的压迫感,此刻她已经不笑了,冰冷的像神社里供奉的神像。
森鸥外并没有失态,他继续道:“原来我们的城市意识知道我的名字,不甚荣幸。”
“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和您达成一笔交易,如果您愿意长期合作就再好不过了。”森鸥外没有卖关子,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象您也知道,我和福泽阁下的想法一致,都是全心全意为了这座城市考虑的人。所以我想,如果城市意识能够庇护我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态度谦卑极了,说完之后带着浅浅的微笑等待着面前人的回答。森鸥外或许不是优秀的医生,但他绝对是出色的野心家。
用语言动摇,用利益分心,只要有共同的目的,即使是仇敌也能合作。
然而这次他失策了——
“你想要什么呢?”女士的声音并不好听,刻意压着的声线变得沙哑又沉重。
八尺样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在原地走来走去,尖细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声响。
“常暗岛上,你是想要那场战斗的胜利。”苍白的手托住下巴,她似乎在思考。
森鸥外的脸色变了变,他在常暗岛的事情应该是机密才对,而且那个岛屿也不算城市,难道城市意识真的全知全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常暗岛里悲惨死去的士兵的亡灵产生了足以生成咒灵的怨恨,这些怨恨时时刻刻都缠绕在他周身。
城市意识的存在是最近才公布的,为了和人类达成和谐的关系,日轮真一主动公布了一些城市意识的情报。但有关城市意识是否能够被杀死的情报,日轮真一从未透露过。
关于这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因为进入江户梦域的缘故已经瞥见一点了,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定会被发现,日轮真一没有办法阻止也不打算阻止。
关于城市的概念从来不是一片土地,而是那片土地的人多了,才能被称为城市。城市意识的主体是人,但不单纯是人,生活在城市的所有人类,无数期盼愿景的愿力凝聚,则成为了城市意识。
正面的情绪形成城市意识,而负面的情绪形成了咒灵。城市意识强大,便可以压制咒灵的生成,城市意识薄弱,负面的情绪以及以此生成的咒灵就会灼伤城市意识,甚至污染城市意识,使其走向灭亡。
这是最开始的循环,所以无论伽具都陨坑湮灭掉多少建筑,镭钵街又怎样灼伤地底的土层,这些对城市意识来说都不重要,给他们留下致命伤的是灾害中嘶吼亡灵的怨恨。
所以横滨当然很讨厌森鸥外,常暗岛亡魂诅咒犹如实质,而这个刽子手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拯救她。
八尺样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打量着面前的人:“你来到横滨是想要什么?权利吗?不,现在你想要的东西应该比较简单,你是个喜欢循序渐进的人,所以,是这批货物吗?”
此刻的森鸥外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我没有想要惹您生气的意思,或许您对我有所误解。”
刻骨的寒意马上就弥漫上来了,好在洁白的冰凌覆盖的地方并不是森鸥外脚下的土地,而是装着军火的仓库和货车,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不用去探究,已经能猜想到,恐怕那批军火已经全部报废了。直觉让森鸥外下意识想要退后,却为了不漏怯意止住了脚步:“如果您愿意,□□会接管镭钵街的修复……”
他没能说完,精美的洋伞在作为杀人利器时就不那么好看了,尤其是这把伞对准了森鸥外的喉咙。
“林太郎!”爱丽丝险之又险地把自己的造主推倒在地,作为矛被使用的洋伞发出穿破空气的爆声然后死死地钉在了森鸥外身后的墙壁上。
她是真的想要干掉他。
森鸥外在这一刻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城市对他的杀意,他的异能化身已经悬浮在空中,准备随时防备来自横滨的攻击。
“我不理解。”森鸥外皱起了眉头,很少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了,“我以为你能和福泽阁下交流是认可了三刻构想,可是你为什么偏偏敌视我?”
八尺样的头歪了下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右手伸出来,那把白色的洋伞自动飞回了她的手里:“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我不去找你,你为什么要找我……送死呢?”
声音越说越小,声音消失的那刻八尺样挥舞着洋伞作为武器攻击了过去。森鸥外除了作为野心家的政治嗅觉,自身实力也不弱的,爱丽丝的武器也是一把洋伞,也是白色的但比起八尺样的武器要小巧的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森鸥外替她选的,在八尺样的几轮攻击下,很快就报废掉了。
日轮真一也不是真的想要干掉森鸥外,除了替横滨意识发泄一下情绪外,更重要的是表明立场,横滨会关心加入□□的孩子,这和他们所处的势力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而已,在横滨看来,固执又麻木的大人没有拯救的意义,孩子却有变化的可能。
或许森鸥外会以为横滨疯了,但这座城市本身就是混乱的。
放水的打斗是没有意义的,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日轮真一不打算在森鸥外身上多花时间了。
洋伞挥舞着攻击,异能爱丽丝已经被打散了,森鸥外被高跟鞋踩在了地上,自从当上□□首领之后他已经很少这么狼狈了。
森鸥外还保持着微笑,只是下一秒他执着锋利手术刀的那只手被伞尖钉在了地面上。
“嘶~”森鸥外倒吸了一口凉气,“女士,你真的决定杀掉我吗?没有首领的□□会乱成什么样子,我想您是清楚的。”
对于这种明晃晃地威胁,作为横滨而言,日轮真一其实并未很生气,横滨会愤怒的从来只是一件事情,森鸥外不尊重生命。他所谓的最优解,是践踏在人类感情。
说来奇怪,作为城市的横滨要比作为人类的森鸥外尊重生命。
女士沙哑的声音在森鸥外耳边响起:“□□有两个孩子,无论谁成为首领都会比你做得好的。”
森鸥外想要出声,却被仅仅地捂住了嘴,金色的卷发掉落在脸颊旁,像极了爱人在互诉爱语,但女方的神情却十分冰冷:“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不要再试图把危险的东西带入横滨!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
说完日轮真一就一伞把森鸥外抡晕过去,任他一个人躺在尸横遍野的水泥地上。
系统还吐槽:【要是森医生再年轻上二十多岁,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无情了?】
日轮真一保持着横滨式的冷漠:“呵。”
系统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完全属于森鸥外自己作死。就在前不久,横滨分体传来的消息,森鸥外派人到法国传播中原中也的事情,意图把魏尔伦引至横滨。
原本这件事做得隐晦极了,即使是横滨分体都没有留意到。毕竟森鸥外也只是把获利颇多的宝石生意交给中原中也,而这项生意也只是恰巧需要与海外的沟通。只不过是中原中也把任务完成的太好,导致名声都传到海外去了。
这一切都看起来像个巧合,没有提醒的话,横滨甚至只会在魏尔伦到达横滨之时才会清楚。
但偏偏有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横滨,而这个人就是在引来魏尔伦这件事上,与森鸥外达成了合作的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