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很快只剩下兄弟两人。
襄王起身宽下斗篷, 然后坐在姜悟对面,却闻他道:“跪着说话。”
襄王微怔,旋即失笑:“陛下,还在生臣弟的气?”
姜悟本意是想找茬, 看能不能逼他造反然后杀掉, 倒未想到原主与他还有些牵连。
他平静地望着对方, 没有开口。
这样的姜悟让人看不透究竟在想什么、
襄王忆起他昔日心软的模样, 听话地跪了下来, 垂着脑袋道:“千错万错都是臣弟的错,还望陛下不要生气,以免坏了身子。”
“知道朕生气,你还敢回来见朕。”
“臣弟只是听说陛下身体不适, 未料陛下压了臣弟这么久的折子,好不容易答应让臣弟回来了……还又拖了这般久才相见。”
姜悟道:“你在怪朕?”
“臣弟不敢。”
分明就是怪了。
但从襄王的反应, 姜悟也差不多了解到,对方应该是惹原主发了很大脾气,否则不会被这样对待, 还好像很心虚的模样。
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离京之前, 朕怎么与你说的。”
这话落在坦荡之人耳中是一个意思,落在心里有鬼之人的耳中又是灵另外一个意思了。
不巧,襄王就是心里有鬼的那个。
“陛下……”
“说。”
襄王不甘不愿,却还是老老实实道:“陛下赶臣弟出京, 还说……”
“说下去。”
“还说再也不见臣弟。”襄王克制道:“可臣弟想念陛下,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陛下,臣弟不明白, 为何陛下要召殷无执入宫?!”
他猝然抬眼, 眸子阴狠如狼。
昨日才被允许入宫, 可他一个晚上都在翻来覆去地想,兄长为何如此冒失,殷无执凭什么,他配么?
“陛下能否给臣弟一个理由?”
“朕做事不需要给任何人理由。”
“……”襄王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姜悟口中说出来。
兄长怎么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又听姜悟道:“跪好。”
又条件反射地跪好。
自幼跟这人长在一起,他太清楚对方有多温软可欺。在来之前他都想好了,只要质问关于殷无执的事情,姜悟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也会为了安抚他把事情原委道明。
届时他便假装不肯原谅他,让他来哄自己,然后趁机模糊掉离京前惹他生气之事……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朕说了不再见你,你为何还敢过来,视朕旨意于不顾,你可知罪。”
襄王懵了一下,道:“臣知罪。”
“来人,鞭刑伺候。”
襄王不确定地看向他,直到有太监拿着鞭子走过来,他才蓦地回神:“陛下,真的要打臣弟?”
姜悟懒得跟他多说:“出去打,朕要观刑。”
襄王整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小到大,姜悟从来没有凶过他,更别提打他,就连离京前那样唐突,对方也只是冷冷表示再也不想见到他。
……究竟是哪里惹到了陛下?
是因为他质问殷无执。
刚刚听齐瀚渺科普完他们兄弟情深的殷无执:“?
那是什么眼神,想
吃人不成?打你的是你好哥哥,又不是区区在下。
襄王阴沉着脸跪在雪地里,那不笑也像是在笑的嘴角若是描了朱砂在白纸上盖个印儿,铁定就是一个‘苦’字。
行刑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敢问打多少鞭?”
姜悟其实想直接把人拖出去杀了,但这样针对得实在太明显,就想着先把人留着,也正好拿他给殷无执示范,什么叫做无情无义无兄弟。
“二十。”
殷无执明显对这个数字十分敏感,听罢便道:“陛下为何……”
姜悟:“说下去。”
为何不打三十,四十,五十,偏偏是二十。
姜悟往往打他都是二十,他不想别人跟他一样被打二十。
“……不知襄王究竟如何惹怒了陛下?”
殷无执果真良善。姜悟神色睥睨,尚未开口,襄王便冷道:“你也配知道陛下为何动怒?”
殷无执莫名其妙被咬一口,语气依然镇定:“微臣的意思是,襄王殿下久不回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若是有些唐突也是情理之中……”至此,语气转为阴郁:“毕竟襄州蛮地,襄王入乡随俗,难免染上恶习。”
这是在变相说他心志不坚定。
襄王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为本王求情?”
他越是不让,殷无执越是要,他几步来到姜悟身边,伸手给他捏着肩膀,道:“陛下,不若就看在先帝的份儿上,饶他一回。”
姜悟不语。
襄王目露杀机,道:“臣弟惹怒陛下,甘愿受罚。”
姜悟如他所愿:“行刑。”
此事很快惊动了早起的文太后,她匆匆过来把襄王带走去瞧太医,临走之前欲言又止地看了姜悟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