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瞧见李玺手上的东西, 李庸气都不知道怎么喘了,“爷爷奶奶玩得这么大吗?”
魏禹嘴角一抽,“你先回吧。”
“好嘞, 那我就不打拢你们了。”李庸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那什么, 屋里有床,被褥都是新的, 如果需要那个……药油的话, 我让人给爷爷奶奶送来,千万别客气!”
魏禹:“……”
李玺也觉得挺不好意思。
不是因为烧出一个“小小禹”,而是因为这个“小小禹”和他的书昀兄一点都不像,顶多像书昀兄的一部分。
这有辱他“四泥大师”的威名!
“现在这种光溜溜白生生的模样确实有点奇怪, 不然我给它描上眉眼吧, 再把手和脚画出来……”
瞧着魏禹在旁边给小猫上釉, 李玺突然想出这个好主意, “反正还要再上一遍釉色嘛, 就画一画好了。”
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小小禹长出眼睛和手脚的模样,魏少卿一阵窒息。
手一抖, 花狸猫的纹路画歪了。
李玺顿时松了口气, 看吧看吧, 就连啥啥都会的书昀兄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更何况是自己?
努努力,他还是可以成为真正的“四泥大师”的!
重新提起信心, 李玺欢欢喜喜地去请教陶工们,怎么给“小小禹”加花纹了。
陶工们的教他的时候, 手都是抖的。
大伙看看他, 再看看魏禹, 就觉得吧,小福王和未来王妃,玩得可真大!
字面意思的“大”。
魏禹全程没有阻止。
烧吧,画吧,嘚瑟吧,总有他哭的一天。
——那必然是被“小小禹”弄哭的。而且,是真正的小小禹。
上釉色之前的三彩陶只是素坯,涂上釉色之后要进窑再烧一次。
正常三彩陶俑要先阴干,再进窑,素坯需得慢慢升温,连续烧上一天一夜。
魏禹给李玺烧的这些小玩意,用的土不大一样,对质量要求也不高,个头也小,时间和火侯上就没那么严格了。
陶工们烧着火,李玺和魏禹凉亭里吃晚饭。
饭是莫老大家的小子送来的。
小家伙极会做人,每次见了李玺不是塞一把炒黄豆,就是送一包炒瓜子,都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
李玺有时候会回礼,有时候不回,小家伙从不计较,照样对他好。
“阿娘听说小王爷要来,头天晚上就烫了晚菘干,足足泡了一整夜,今日切着五花肉一起熬了,还有黄豆嘴、芋头丝,您尝尝好吃不?”
“好吃得很。”李玺呼噜噜吃了一大口,又嘬了一口汤,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在家里时可从来没这么不讲究过,圣人爹会瞪眼,魏爹也会拍他脑壳。
眼下,魏禹却没拍。
他知道,李玺是为了哄莫小子开心。
果然,莫小子嘿嘿笑起来,“阿娘还怕您吃不惯呢!”
“这么好吃,怎会吃不惯?”李玺夹了一片墨绿色菜叶,“你方才说,这是什么?”
“晚菘干。晚菘还没卷心的时候摘下来,晾到麻绳
上,差不多要晾一个月吧,就变成干了。”
李玺杵杵魏禹,“咱家有吗?”
魏禹摇摇头。
这是穷苦人家想出的法子,冬天的菜晒成干,可以撑过青黄不接的初春,一直吃到夏天。
福王府一年四季都不会缺吃食,水果都是乘着大船从南边运过来的,不需要晒菜干。
“那咱们回家也晒一些吧,把芭蕉旁边那块地清出来种上晚菘好不好?现在种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是晒菜干的话,直到霜降前都能种。”魏禹笃定道。
“书昀兄懂得真多。”李玺眼睛里冒出小星星。
看吧,在欣赏你的人眼里,哪怕你只是说了一句寻常的话,做了一个很蠢的动作,他都觉得是好的。
相反,不管你做得多好,多优秀,如何如何刻意迎合、讨好,对方都不屑一顾。
能遇到彼此欣赏的人,是幸运的。
魏禹笑笑,帮他拭去嘴角的油渍。
小福王乖乖地仰着脸,方便他擦。
莫小子成了多余的。
小家伙有点不甘心,努力找话题:“王爷,听说您今日烧出来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李玺一呛,“咳、咳咳,听谁说的?”
“都在说啊,已经传遍了,金虫院的陶工们都瞧见了,还有安乐伯——王爷,有多了不得啊,能给我看看不?”
李玺朝魏禹挤眉弄眼,“你说呢,书昀兄?”
“不许胡闹。”魏禹拿帕子捂住他的嘴,擦了擦,又换了一只,擦干净手。
顺便把莫小子支走了。
小家伙走的时候可不乐意了。
青牛车上。
李玺乐不可支,“就连莫小子都知道这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了,书昀兄,咱们的‘小小禹’出名了。”
一边笑一边拿着上完釉色的小小禹,爱惜地把玩。
那釉色也是绝了,头上泛着淡粉色,越往下釉色越厚,颜色也就越重,就……更像了。
魏禹深吸一口气,“虫虫,你知道这物件的真正用途吗?”
“当然知道,枕头底下的口口小话本可不是白看的。”李玺理所当然道。
魏禹目光一沉,手绕到他腰上,“所以,你是故意烧它的,嫌弃我满足不了你?”
李玺挑眉,“你满足过吗?”
魏禹顿了一下,“你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