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谢泗泉第二日恢复了些精神。
徐骏陪他一起吃了早饭,席间说起教导外甥的事,要带着一起去盐场。谢泗泉道:“身边多带几个人,下城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平。”
徐骏问:“又闹山匪?”
“沈老大这么跟我说的,谁知道真假。”谢泗泉拧眉,老大不痛快道:“那几家隔三差五喊着没钱,让宽限几日,毕竟祖上都是拜把子兄弟我也不好催得太急,今日再去跟他们谈谈。”
“当初定好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他们当初不过拿了四千两银子投资建井,盐井收回之事势在必行。”徐骏略有些不满,“那些人吃了这么多年红利,还不知足。”
谢泗泉嗤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好日子过多了,迟早收拾了他们。”
谢泗泉今日又跑了一趟下城,去谈收回盐井的事。
徐骏也没闲着,让人备了马车,带谢璟去盐场。
谢家的盐场分成两个片区,徐骏一路带他认了一遍,还同他讲了一下如今西川各大盐商之间的利益关系。
西川盐场大致分成两派,一派是老式盐商,大多居住在上城区,谢泗泉虽自己厮杀出来但到底靠了祖上基业,因此算是老派的盐商代表;另一派是新式盐商,多住在下城区,刚冒头不过几年时间,生意做得生猛,也敢卖命去拼,彼此之间争斗得厉害,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西川上、下二城之间争斗由来已久,再加上老派盐商虽态度温和,但有些人家中子孙后代不争气,败了不少家产,连盐场都抵押卖给了下城区。上城区如今谢家一家独大,而下城区互相蚕食吞并,虽说不上谁做主,但隐约也有了一争之势。
徐骏坐在马车上,伸手撩开车帘指了一片插黄色旗帜的盐场给谢璟看,叮嘱道:“这处老板名叫黄万兴,黄家在下城生意做得还算可以,在上城也买了一处小盐场,只是这家有些不大讲规矩,你若是见到了,不必跟他们客气。”
谢璟侧身看了一眼外面,问道:“如何不讲规矩?”
徐骏冷淡道:“养了几十个打手,平日在下城作威作福惯了,拿着上城也当他的地盘……”
正说着,马车“砰”地一声闷响,车厢里晃动几下,徐骏稳住身形拧眉问道:“发生何事?”
车夫在前头道:“回二当家的,对面是黄家的马车,刚才突然冲过来抢路——”
徐骏沉了脸色:“撞回去!”
车夫一直跟在当家的身边,办事利落,当即二话不说驾车撞了回去,碰撞得比之前凶狠!
黄家的车马嘶鸣一阵,里头的人似乎没坐稳,听得他低声骂了几句。
两家马车狭路相逢,原本宽敞足够让两辆车并行的石板路,如今生生被卡在一起,互不相让。
黄家车上先开了口:“对面的可是徐二当家?”
徐骏没搭理他。
黄家人又高声问道:“我初来上城,有些事不大清楚,徐二当家的拦路不让小人经过……莫非这路上只允许谢家马车行走,其他家车马不能通行?”
徐骏冷笑一声,道:“你既来了上城,我也教予你知晓,莫说这条路,上城十八条巷子,哪个没和谢家有关?路是谢家出资修建,周边商铺房舍也归谢家名下,你若想在这里撒野,不如回去问问你主子黄万兴,我的车,你也敢撞?!”
对面安静片刻,先让开了些,紧跟着走下来一个富态端庄的中年人,正是黄万兴的心腹掌柜李春林。李春林穿了一身春绸大褂,看起来像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富家翁,站在谢家马车一旁跟徐骏拱手见礼,徐骏却只撩起车帘看他一眼,吩
咐车夫继续前行。
李春林被冷落在路上,黄家几个护院围拢过来,被他摆摆手拦住了,半点也不见恼怒,捻了胡须道:“不急,徐骏车上那人可瞧见了?派个人去打听打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