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明最先端起杯子喝完,皱眉说了句‘太甜了。’
祈天河也没有迟疑,无论如何,这算是早上信件的奖励,喝了利大于弊。
只能看着别人喝的李连幽怨道:“我还特意在信上画了个卡通娃娃,居然没有打动伯爵。”
祈天河险些被呛到。
没有信息网络的世界,饭后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散步看书。这两样在古堡都不适用,祈天河坐在房间等了一会儿,并未等来女仆送来睡前的‘安神水’。
又过了十分钟,他放弃等待躺到在床上。昨晚是喝过水后迷迷糊糊入睡,此刻意志相当清醒,这种状态下很难入睡。
祈天河翻了几次身都觉得不太舒服。
铁床给人的感觉像是悬空的,手脚明明搁置在床上,却如同坠在半空中。他试着换了个蜷缩的姿势,用处不大,自始至终总有一部分|身躯没有着落感。
鹦鹉:“你可以检查一下床。”
祈天河闻言爬起来,因为是张很普通的铁床,他先前没有太过留意。
小心地看了眼床下,没有东西,又掀开床单,同样没什么。
不知想到什么,他点燃蜡烛重新朝床下探去,只不过这次仰着脸望了眼上面的床板,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一双阴冷发直的眼睛。
床下的位置有限,想躲都没多余的空间,祈天河反射性地就想从床底抽身出来。过后深吸一口气,忍住强烈的不适继续看去。
这双眼睛属于一只蝙蝠,它目前已经丧失了生命力,瞳孔黯淡无光。
翅膀,蛇尾,头……三处各钉着一颗锈迹斑斑的钉子,封印它的,是一个十字架。
十字架的长和宽正好和床长宽等同,祈天河脸色微变,难怪无论怎么睡,都有悬空感。确切说是超出十字架范围的身躯就会有飘在半空的错觉。
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再次传来,真要形容起来古堡里的人个个像是恶魔,却又口口声声强调不能说谎。
他把蜡烛往上举了一点,看到十字架末端用银镀着一个名字:安琪。
正要细瞧,微弱的求救声忽然在耳畔响起,祈天河竖起耳朵辩听,声源来自于门外,被结实的门阻挡后,只能隐约听到一点点。
出事的是李连。
他差不多可以肯定这点。
祈天河想了想,一手捏着符,小心把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到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在奔跑。李连脚不停流血,不时还会被绒毯里的钉子刺伤,他身后明明没什么东西,却是一脸惊恐往前跑。
看到祈天河开门,他惊讶到有一瞬间忘了疼痛。
半夜听到求救声开门,除了新手,对一般玩家来说绝对可以排在最不可能的操作之一。
祈天河冲他招招手,示意过来。
李连一口气冲到房间中,祈天河快速关门。
“我玫瑰花瓣碎了。”李连气喘吁吁说了句。
祈天河给了他一瓣,李连当场转过去五十游戏币。
“谢了。”李连靠门坐在地上处理伤口。
治疗道具他有,只不过效果没达到立竿见影的地步。
喷了药雾后,李连深深看了祈天河一眼:“谢谢你。”
祈天河实话实说:“你活下来对我的好处更大。”
一来李连不久前狠赚了一笔游戏币,情况允许他可以靠卖花瓣薅上一些羊毛;再者李连一旦死了,祈天河有预感自己会被盯上。
伯爵对他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今晚的‘西瓜汁’柳天明说口感是甜的,自己的那份却微
微发苦。
“时间不早,先休息吧。”祈天河给他缓解的时间,没有直接询问发生了什么。
谁知李连看到床的刹那,目光中闪过惊恐和抗拒。
祈天河有了某种猜测,试着说:“蝙蝠?”
李连重重点头:“刚才我好端端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四肢麻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床板往上钻。很快确定根本不是幻觉,那玩意在被褥中间掏了个洞,开始啃食我的后背。”
说着转过身,露出哪怕喷了药依旧伤口狰狞的背部。
祈天河目光定了定,受伤的那个位置正好对准了心脏。
李连:“我靠着咬破舌尖勉强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跳下床发现居然是只长嘴蝙蝠。”
祈天河点头:“这里也有,不过是钉在十字架上。”
“十字架?”李连当时倒没有过多关注那一点,第一反应只是往外跑。
祈天河略一沉吟:“看来你的那只是封印松动了。”
一晚上李连再也没敢靠近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小憩,天色刚有些微微亮,他立刻睁开眼,看到一点朦胧的太阳轮廓,才彻底松了口气。
难熬的一晚终于宣告过去。
两人一同下楼,柳天明和陈点水不知每天几点起,永远早他们一步坐在长桌边。
李连今早又给祈天河转了三十游戏币,作为优质的合作客户,祈天河温柔地给他递过去蜂蜜水:“喝点会舒服的多。”
吃早餐时更可谓是无微不至,祈天河还包揽了女仆的活儿,帮着给柳天明和陈点水倒花茶,偶尔还说起一两个民间流传的故事活跃气氛。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昨天这两人帮忙完成了找珍珠的任务,祈天河意外获得老妇人的馈赠,自然心底是有感激的。
管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马上又要到给伯爵写信的时间,李连因为紧张,握着羽毛笔的手微微颤抖。
祈天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出无声的安慰。
李连心情逐渐平静,扯了扯嘴角。
管家收走信封上楼把东西交给伯爵。
伯爵的房间就像一个小型种植园,墙缝里怒放着大朵大朵的玫瑰,因为长着的位置都很阴暗潮湿,玫瑰的形状有些畸形,部分未绽放的花苞色泽偏暗,就像是生命力旺盛的蘑菇。
伯爵给玫瑰浇水,精心养护着。
管家临走前有些欲言又止。
伯爵放下水壶,声音轻轻柔柔地飘过来:“怎么了?”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我怀疑有一位勇士在养鱼。”
“养鱼?”
管家点头:“他对所有的竞争者都关怀备至,昨晚还冒着危险救了另一名勇士,并且让人住进自己的房间。”
闻言伯爵伸出手指抚摸着玫瑰花苞,过了一会儿说:“你指的是那位力不从心的男士?”
管家稍微修饰了一下这句话:“或许他只是对女性力不从心。”
实则对方真正感兴趣的不是伯爵,而是伯爵的追求者,甚至趁着伯爵专心养花的这段时间,开始在勇士间普遍撒网,就等着看最后
能不能捞走一两条。
纤细的手指微微一用力,玫瑰花苞颤了颤,差点脑袋被拧下来。
伯爵视线移到信封上:“哪一封是他写的?”
管家挑出黄色信封。
伯爵淡淡说:“念给我听。”
管家听从她的吩咐——
美丽的伯爵:
又是想念你的一天。
被那份神秘深深吸引住的我,只想见证你的幸福。哪怕无法修成正果,也请允许我参加最后的订婚宴。
我认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请相信你永远是大家心目中的月光女神。
虔诚的祈天河致上。
肉麻的措辞没有让管家如古井般的心生出一丝波澜,反而说:“他来得第一天,也曾委婉地称呼过您是月亮,不介意所有人一起沐浴月光。”
这是体面的说法。
更直白的翻译是大家从此不分你我,相亲相爱共同生活。
说到这里,忠心的管家忧心忡忡:“如果您选定了夫婿,他最后却带着目标人选私奔,婚宴便无法如期举行。”
空气一时间安静得过于可怕了。
良久,伯爵偏过头望着管家,眸光幽深不可测。
管家被望得有几分忐忑。
伯爵忽然发问:“另外几名勇士是否回应了?”
管家如实说:“有两名勇士昨天自告奋勇帮助对方找到了夫人的珍珠,还有一个……您知道的,已经在他房里过夜了。”